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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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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比一。被他趕上來了。 「連鬥嘴你也要比,爭強好勝狂。」新堂搖頭。 不拿這些比,比什麼。聲音裡的能力?還是成績?人氣?身高?比誰矮的話自己或許能勝一籌。連咖啡店裡的織田貓都喜歡新堂多過自己。那可是只公貓啊。樣樣不如他。吉澤早就忍了一肚子氣。即便成了情侶,也不能鬆懈將他看成對手的神經。 那麼,接下來和這對手去哪兒。吉澤盤算著。遊樂園麼,會不會坐過山車坐到嘔吐,太丟臉了。書店?開玩笑吧。一邊想著,一邊跟著新堂。在一個叉路,他停了下來: 「吉澤。去祈福麼。」 句式是徵詢的,口氣卻像懇求。新堂背光站著。是天氣的關係嗎。那聲音聽起來涼了不少,一片片,被他的神情薄薄地削進空氣裡,輕飄飄地往上飛著。 神社建在上坡盡頭的林間。特意選了僻靜的地方,但在元旦新年尚未到來時,有些荒涼。並木道兩側的樹筆直高大,已經入秋,葉子卻絲毫不見黃。過了鳥居後風勢猛烈。聲音颯颯地傳向遠方,追潮逐浪般起伏不斷。不真實感於一瞬被放大到強烈,在空曠與擁擠間無限森然。 怎麼就來到了這裡。 新堂像是知道自己的疑問,兀地開口:「早了點。」 「好象有點……」 「不過。我不習慣人多的時候來。」所以一貫提前。 「是麼。」可也太提前了罷? 淨手台的木勺怕是有一陣沒人碰過了,吉澤先洗完手後,把它遞給新堂。以前總覺得「說是淨手台,可一個人洗完,那水不就髒了嗎,下一個人還怎麼『淨』?」,現在看新堂低肩搓起手指的樣子,水面上映著他模糊的輪廓,又恍惚,水總是乾淨的。 祈福。拍掌兩下。合十許願。想說什麼?吉澤卻突然語塞。 願望太多了。以往總是「父親身體健康、自己學業進步」。兩句,清晰明瞭,想必神明也記得住。可眼下身邊突然多了個人。關係到他的願望,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保佑他的,平安幸福夠不夠。自己和他呢。長長久久?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順帶求個「競賽中一定把他打敗」? 真的太多了。 ——那,請神明一定記住。保佑自己的父親,保佑自己,和阿聖。就是站在身邊的這個男生新堂聖。黑頭發。長得不錯的。不要認錯人哦。 結束後,吉澤問新堂要不要去求個簽,新堂搖搖頭,女生琢磨著「上上簽」畢竟罕見,萬一碰到倒楣的大凶可怎麼得了,也就作罷。轉身要走時,新堂喊住自己: 「吉澤。」 突然的風,白色的紙燈籠撞成一片。 「我下周要搬走了。」 和紙在竹骨架間發出的碰擦聲清晰鮮明。空曠的石道和松枝。陽光在高處徑直穿過。周遭如同逐漸冷卻的糖葫蘆,凝結出固體的殼。吉澤仿佛聽到無數人走動的聲音,他們擊掌兩聲,雙手合十。祈禱著考試順利、職位晉升、大病得愈、愛情圓滿、面試成功……在這無數聲音裡的,有一個—— 「請保佑吉澤玉緒和新堂聖在一起。務必要記得啊。」 [四] 晚上八點,正在咖啡店當班的小野見新堂來了,有些吃驚:「你今天不是不用打工麼?」新堂沒有回答,只問道「織田呢」,小野指指後門,新堂就盛了貓食去找。一路走到屋外,織田就蹲在房頂上,瞅見新堂,三兩步跳了下來。 先舔了舔他的手指,再開吃。 也是個黏人的傢伙。 「你重了多少斤啊。」現在單手抓它,還挺吃力。 貓蹲成大大一個球狀。 「找到老婆沒?」記得是只公貓,「別跟小津安二郎似的。」 被織田翻到食盆外的魚塊,再撿回去。 「吃這麼急,以後……」察覺自己話多了起來,有些反常,新堂站起身回店裡,織田卻跟著跑過來,還是習慣地蹭著褲腿,一邊沖自己滿足地叫個不停。這麼花癡的貓,等自己離開後會覺得難受吧。 何況是她呢。 或許應該老實告訴她,她睡著的那一刻,確實很想親吻她。 或許應該老實告訴她,「玉緒」聽來真有些土,但喊喊也無妨。 或許應該老實告訴她,每年都提前去神社,是因為不想緊張。 熱鬧的人群和他們不盡的願望,只會令自己太過緊張。因為沒有人會像自己那樣,只要出個聲,大半心願都能實現。聲音裡可以捏造的事實,幾乎沒有限制。限制只在說與不說間。個性沉默不過是無奈。 「願望要默許在心裡,不能說,因為一說就不靈了啊。」這是祈神的規矩,誰都知道。但對自己而言,願望要默許在心裡,什麼都要忍在心裡,不能說,一說出口,萬一動用了聲音的力量,肯定有什麼無法挽回。 祈的不是神。祈的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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