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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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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沒好?」看見對方困惑的目光又趕緊解釋,「嗯,我的意思是,手,受傷應該挺快就好了吧。」 「不一定啊,他這次似乎傷得挺重,上次參加競賽時都沒法用右手答題呢。」 所以才拿了第十五位。是自己害的。 懊惱是開了閘的水,把吉澤毫不客氣地泡開。她的錯,就是她的。自己牽連他受傷,卻又比他更快痊癒。拿了第八位,這算什麼第八位。鼻子沒骨氣,一陣發酸。感到有人拍拍肩。回頭,看見新堂,瞳孔裡映著自己的小人。手上還纏著繃帶。 「你怎麼來了?」他挑起眉毛,隨後越過她走進教室。 「抱歉。」等新堂拿著書包走回自己面前時,吉澤低下頭去。 「抱歉?」他不解。 「……你的手,我害得你這次大賽……」說不下去了。鼻子酸到了終點。 「啊……反正也進了複賽,沒什麼。」說罷就朝外走,吉澤跟過去。 腳下踏著他的影子,灰色的,模模糊糊向前移動。吉澤絞著手指,反反復複地不安。直到他人突然停了下來,吉澤沒注意,一頭撞上去。新堂指指邊上的超市說要去買些東西。 [六] 他走出移動門時,吉澤正在店前一下下地踢著臺階。等新堂走近,見他左手抱著滿滿當當的蘋果,一瞬像聞到了香味。 新堂沒有說話。吉澤以為他還在生氣,心裡既著急又傷心,一遍遍重複著道歉的說詞。新堂聽多了,覺得有些無奈,到一個上坡坡頂時終於停下:「我沒在意。你別想太多了。」 可是。 「這點小事而已。」 可是這點小事。 「我對這些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這點小事你不會放在心上。 「你別那麼內疚,也不怪你。」 那它在哪裡呢。它被擺在哪裡呢。就像我一樣。 「我在哪裡呢?」 新堂在幾步前愣住。幾步前的一個淺色輪廓。 「我被你擺在哪裡呢?」 他的眼睛緩慢地收緊。 站在坡頂。下坡盡頭是橫截而過的街,車輛穿流不息一派熱鬧。只有這裡維持無聲。吉澤抓著胸前的書包帶,手指抵著心臟。跳動的聲音,不顧一切地傳過皮膚。聽從審判般的不顧一切。 新堂遲遲地不知說什麼。直到感覺托著蘋果的左手吃不出力,下意識地要換右手。一陣傷口引發的疼,悶悶地打過來。他右手一松。 袋子往地上掉。他趕緊換左手托住,還是不少鮮紅色的水果一路朝坡下滾去。 三三兩兩的,飛快。撞到吉澤腳邊,改變了方向後,繼續朝下滾。 女生幾乎立即扭頭追去。吉澤想在它們滾到下坡的路上被汽車碾壞前截住。 下坡路上會有汽車。吉澤很清楚。 會撞上她的。新堂方才意識到。 「吉澤!」他慌忙地喊她。只看見她的身影沿著坡道往下奔跑,他被緊張鉗住了動作,動彈不得。 一聲刺耳的刹車。新堂的臉有暫態被雷擊中般的蒼白,才沖了下去。 看見女生抱著兩個蘋果,腳下還夾著一個,坐在地上如夢初醒。大貨車司機沖她罵了兩句,揚長而去。她嚇得兩眼無神,滿頭是汗,回看向跑過來的男生。 「你沒大腦麼?怎麼這麼輕重不分呢?蘋果和人命哪個更重要,不明白嗎?!」幾乎是暴跳如雷。 吉澤的嘴唇咬得沒有血色。想動,手指中了毒似地發麻。腦袋沉沉地,連做什麼表情都反映不了。新堂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伸手想拉她。卻看見她閉合著嘴唇,出不了聲。 又受驚嚇又被責駡,不能出聲了。 吉澤抬眼看他,努力地要發出半個音節,但喉嚨裡堵著什麼,腦海盤踞著巨大的黑夜,竟然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新堂扶過她的肩,冷靜不起來,捧著她的臉: 「沒什麼的,吉澤,我不是怪你。你好好的,就最好了。」 女生卡著自己的喉嚨,想咳嗽,也還是發不出一絲聲音。周圍人看著她目光好奇,指指點點,令她越加惶恐不安,拼命地想說句話,卻只聽見徒勞無功的啞聲。她的眼淚急速地流過新堂的手指。 十分清晰的熱度。覆住指尖。 新堂咽了咽喉嚨,把吉澤抱在懷裡。 他的聲音,製造幻覺的聲音,逐字逐字地傳進她的耳朵: 「吉澤,沒有人的,這裡——誰也沒有——。只有我和你啊——只有我們兩個。」 沒有人的,連城裡最多的烏鴉也沒有了;沒有人的,連樹上的蟲叫也沒有了;沒有人的,撒水車也消失不見。寂靜空曠的街巷,只有新堂和自己,從擁抱裡,觸摸到那個無限委屈的聲音。 她終於竭力地哭出聲。 路上有行人停下看著這對男女生,微笑著經過他們身旁。有些動人的場景,發生在看得見,聽不見的地方——新堂寬慰地親吻著吉澤的額頭。 我把你擺在哪裡呢。 「你在我心裡最重要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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