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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下節課不要去了,去醫務室拿點藥然後回家休息吧。」面前的男生一副不容拒絕的口氣,「我陪你去。」

  「其實也不是很疼的……」橘梗想拒絕,見他立在身前那種篤定的氣勢,肩膀垮下去,像討好主人的小狗般眼巴巴地望著他,「真的不疼了,我直接回家好不好?」

  純淵幫她拿書包,橘梗一直不好意思地揪衣角,卻也有些不得不從命的味道。其實不用黎空提醒,純淵就能感覺到面前的孩子對自己有著超乎友誼的好感。他什麼都不說,在站牌前等巴士,去往淮山路的巴士一到,他就拽著她上車。

  「我回家不是坐這輛車啊。」橘梗反應慢了半拍。

  「我知道。」純淵轉過頭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無比燦爛,「這是回我家的。」

  「啊?」她傻眼。

  純淵沒再答話,拿出一本英文原文小說認真地看。從反光的玻璃上他看到橘梗想問又不敢問,坐立不安又苦惱猜疑的表情。他覺得好笑,低下頭喉嚨裡滾出模糊的笑聲。橘梗神經兮兮又哀怨地看他一眼,索性將頭轉到另一邊生著悶氣。

  安陽純淵住在一個九十年代的社區裡,紅牆上爬滿了綠色藤蔓,風經過時能聽到樹葉唱歌的聲音。他住在六樓,橘梗爬得氣喘吁吁,卻見他一派坦然地開門指揮她換拖鞋。是舊式的兩居,客廳的採光不好,卻很乾淨整潔,看得出主人對衛生要求條件要求很高。

  「你一個人住?」她問。

  「不是。」純淵去冰箱裡拿了飲料,想了想又放回去說:「還是喝點熱水吧。」去廚房裡倒了開水見橘梗還是拘謹地站在原地打量著房子,不自覺地笑了指著沙發說,「坐啊,不用客氣,還是,你想去臥室躺一會兒?」

  「你這人真是……」橘梗鬧了個大紅臉,認真地找著形容詞,「真是……流氓……」

  對啊,他簡直就是個流氓嘛。

  橘梗很快的就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地進了流氓的家,目前的狀況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安陽純淵似笑非笑地抄著口袋看著她,看得她發毛,只想尖叫一聲沖出門。這到底是什麼狀況,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上教的也是,千萬不要和陌生人回家。

  那麼,安陽純淵算不算陌生人呢?

  她和他說過的話用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雖然做了一年的同學,只是關於他的一切,她幾乎是一無所知。

  橘梗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和安陽純淵的關係也沒好到可以到對方家裡做客的地步。她坐在沙發上猛灌了幾口水,想著乾脆告辭回家。還沒等開口,就聽見耳邊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她的神經被嚇斷了一根。

  黎空指著她的鼻子笑得前仰後合,眼淚幾乎都掉下來了,甚至捂著肚子喊:「哎呦,我不行了,純淵你個惡魔,你看你把她嚇成什麼樣子!笑死我了!葉橘梗說錯了,你不是流氓,你是惡魔,絕對的大惡魔!」

  純淵無辜地攤開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扔給他。手機鈴聲響起來,他鑽進臥室接電話。橘梗趁這個機會打量起面前這個笑得形象全無的大男孩。

  傳說中的學生會會長黎空是座萬年不融寒風刺骨大冰山,又得名冰雕會長。橘梗無數次見過他指使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俐落模樣。看他笑得這麼春暖花開,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好奇地看著他,半晌也笑了說:「原來安陽純淵是和黎空學長住一起啊。」

  「是啊,我和純淵都受不了集體宿舍,他愛乾淨又愛清淨,我總要熬通宵做事。」

  「原來是這樣啊,學長今天沒上課嗎?」

  「本來有課的,可是下個月話劇社有個大型的公演,我在家裡做策劃書,估計教授老頭這兩天不會點名的啦。」

  「啊,如果點名怎麼辦,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你膽子也不小啊,隨便就跟個陌生男同學回家——」黎空嘖嘖兩聲說,「別怪學長不提醒你,跟安陽純淵做朋友的話,要有一顆看破紅塵的心。」

  「為什麼?」

  「因為——」黎空突然一本正經起來說,「他就是一條凍僵的蛇,你把他放在懷裡,他蘇醒了會毫不猶豫地咬你一口的。」

  黎空的眼神認真又複雜,她看不明白,又覺得話題好像突然有些嚴峻,忙裝傻著低頭喝水。純淵這時從臥室出來,黎空又恢復不正經的常態,上去摟他的脖子問:「誰的電話?」

  「嗯,線人來報,說她到樓下了。」

  「這麼快!」

  純淵和黎空交換個眼神。黎空心神領會的進房間前扔給橘梗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橘梗只覺得奇怪,見安陽純淵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身子壓低摟住她的肩膀。她吃了一驚,大腦慢了半拍,還沒等抗拒,就聽見門口有鎖眼轉動的聲音。

  門打開的一瞬間,純淵已經捧著她的臉,嘴唇無比準確地壓在她的嘴唇上。

  「6」

  我們的距離有多遠。

  每次看到他我都會這麼想,會忍不住要跟著他的腳步,會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一些。即使是一釐米,我都覺得像得到了天大的快樂。

  我想這恐怕是我這輩子與他最近的距離,他狹長秀美的眼睛和小扇子般的長睫毛,他輕柔地呼吸和嘴唇上唯一的溫熱柔軟。

  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前晚的夢境,突然覺得我這輩子註定是要失去他的。

  如果靠這麼近都不能感覺到他的心和靈魂在哪裡,他是不是願意交付於我,或者把我的心和靈魂帶到他的世界裡。

  那麼,我恍然明瞭我們原本就是兩個星球的人,這樣的相遇本來就是個奇跡。

  我的身上不會發生第二個奇跡。

  在那短短的幾秒鐘裡,我就這麼悲哀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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