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的泡沫(73)_翡雪

七三

　　明明沒隔多久，明明還是原來那些人，明明還是原來的音樂舞曲，物是人非，卻讓人還是不敢相信歐介森竟然就從世界上這麼消失了。

　　所有人都紅著眼眶，尖尖的高根鞋的聲音臨近，倪小妮抬起臉慢慢站起來。

　　鄭仙靈一身黑，面無表情地說：「我是來收拾我哥的東西的。」

　　歐介森生前她怎麼也不肯承認他們的兄妹關係，倪小妮冷哼一聲，「這裡沒有什麼你可以收拾的，這些都是我的。」

　　鄭仙靈挑高了眉說：「倪小妮小姐，我知道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我也知道你很難過，可是法律上你和他並沒有關係，我和我媽有義務處理他的喪事和繼承他的遺產。」

　　「哦。是麼？沒有血緣關係的後媽和後妹？兩個比我更沒有資格的人？」倪小妮冷哼一聲，「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打『煙花沼澤』的心思了。」

　　「那你又有什麼資格麼？」鄭仙靈反駁道，「你們又沒有結婚……」

　　「我們是沒有結婚證書。可你別忘了，介森他是英國籍，而我也信奉了天主，瑪利亞教堂的神父路恩已經幫我們主持了婚禮，不信你可以問我的朋友們，或者去問神父。」

　　鄭仙靈頓住，結巴說道：「如果你串通他們和神父……一起演戲騙人呢？」

　　「如果你連神父都不相信……」倪小妮卻從容道，閉著眼睛在胸口劃著十字，口中默念，「主啊，請你原諒這個愚昧無知的女人。」

　　「你……」鄭仙靈愣住，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倪小妮回頭說道：「珍溪，我的病歷呢？」

　　林珍溪立刻從包裡翻出一個本子遞給她，倪小妮不急不緩說道：「這是我在聖瑪利醫院的張醫師那裡的病歷表，前面一張，我感冒了她卻沒有給我開藥，因為……」林珍溪摸摸肚子，突然輕笑，「這張是我的懷孕證明。你不信神，總該信醫吧？」

　　此言一出，鄭仙靈在內的所有人都震住，鄭仙靈立刻沒了陣腳，直搖頭：「你在騙我是不是？介森怎麼會結婚呢？……而且和你還有了小孩……」

　　「你鄭小姐信不信都沒關係，總之他將是介森財產的法定繼承人，而你們倆將沒有繼承的權利。哦，還有，我已經讓介森的兄弟們去醫院把介森給接走了。醫院那邊太孤單，我怕介森會住不慣，他的後事還是交給我這個妻子來料理吧。沒什麼事你請回吧，現在你母親那邊應該也很需要你。」倪小妮揮揮手，立刻有人上前把她給拉了下去。

　　「你做了什麼？」鄭仙靈氣急敗壞地說道。

　　倪小妮聳聳肩膀，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鄭仙靈連忙轉身離開，倪小妮一下子癱坐到沙發上，林珍溪輕輕地拍拍她。眾人都沉默不語。

　　倪小妮整天都帶著黑色的太陽鏡，因為半夜的時候哭得眼睛已經腫了。

　　鄭仙靈和母親或許畏懼重掌歐介森權利的倪小妮，所以沒幾天就匆匆出國，倪小妮也不用擔心肚子的謊言會被拆穿。鄭仙靈不知道，林珍溪靠華光學校裡的人脈，找到家裡開醫院的同學開的那個懷孕證明。不過確實沒有串通神父，因為神父的名字是當時隨便編的，倪小妮也確實信天主。

　　倪小妮一下子成了「煙花沼澤」的新老闆，榮恩問要不要改口叫老闆或者大姐，倪小妮搖搖頭，還是叫大嫂吧。

　　歐介森被槍殺一事警方也在調查之中，南晨將原委告訴父親，讓高官父親施壓迅速查辦。倪小妮也在不斷瞭解和理清紛繁複雜的關係，試圖從中找到有助於追查兇手的線索。

　　泰格在逃，警方民間兩處同時通緝，寧可誤抓不可放漏，一時整個城市治安都肅淨不少。

　　榮恩成了倪小妮的得力幫手，處理日常的雜事，「煙花沼澤」在倪小妮的管理下還是和往日一樣井然有序，倪小妮倚在欄杆邊，望著下面的一片歡歌默不作聲。

　　別人歡歌，所以她不敢在人前流淚。她還有心頭大恨未了——殺夫之仇。

　　2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倪小妮從新家步行去學校。她已經從金角山莊搬了出來，平常就住在歐介森的小公寓裡，離學校只要半個小時的步程。白小安參加了歐介森的葬禮，所以知道女兒搬出來獨住的緣由，一反常態也沒有多加阻攔。

　　現在的倪小妮花了很多的時間用在走路上，她孱弱的身體看似比誰都堅強，身後跟著一股凜冽的風。除了歐介森本身的一幫弟兄手下，沒多久連學校附近一片的地痞們也全部開始認同她，在歐介森離開後沒有去「煙花沼澤」故意生事，眾人見到倪小妮全部都恭恭敬敬、心甘情願地齊刷刷地叫老大。而她也不害怕一個人走夜路了，午夜一個人敏捷得像只貓一樣，快速地消失於陰森的黑幕之中。

　　林珍溪是感知倪小妮變化最多的人，現在的倪小妮再也不是躺在歐介森的保護下的那個一臉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她現在是眼神堅毅行事乾脆的「煙花沼澤」新老闆，這個城市所有街區混混們的新老大。

　　不過華光的校園裡還是一片安寧，地下的「煙花沼澤」易主也影響不到地上的華高。畢竟這個學校藏龍臥虎之人太多，沒有人會留意發現一個高一的小女生竟然變成黑幫首領，而且還是最近在藝術比賽裡出盡風頭獲得大學保送資格的倪小妮。在倪小妮身邊既沒有龍星一也沒有了歐介森，老是一個人形單影隻地來往學校和酒吧之間之後，她就淡漠得快被人給忘掉，新的女生取代了她，宋惠美周旋在華高的超級王子龍星一的身邊成為華高女生嫉妒的對象。而一些勇敢的男生開始紛紛向倪小妮表白。

　　可是倪小妮似乎還是一個人，身邊沒再有別的男生的逗留。因此追逐的男生還是前赴後繼，希望幸運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倪小妮從家裡出門，背著書包走著去學校。她家後面這條路本來閒置，屬於政府的一個失敗計畫：因為另一側的公路的通暢使得這條路修建好就無人少車。但是最近，這條路熱鬧起來了。很多人捨近求遠，特意走這條路。這條路突然熱鬧起來，因為眾多男生放棄了開車，選擇步行，為了和倪小妮製造一次次「意外」的機會。

　　小商小販的也發現了商機，紛紛擺攤過來，一時間，倪小妮走的這條上學之路變得異常熱鬧。

　　一輛車在倪小妮的身邊停下，倪小妮不耐煩地轉頭看去，卻看到車窗搖下是顏南晨。

　　「恩？怎麼學長你也是走這條路的麼？」倪小妮疑惑道。

　　「當然不是，剛剛去你家找你，發現你已經出門了。」顏南晨招手，「上車吧。」倪小妮便坐上了車，苦了那些步行的男生，路漫漫兮，失去動力還得繼續苦行下去。

　　「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先來和你通通氣，我聽說學校要派你出國比賽，所以特地先來告訴你。」顏南晨說道，他是學生會的副主席之一，所以能提前知道學校很多安排計畫。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情。」倪小妮垂目緩緩說道，「而且『煙花沼澤』還需要我的打點。」

　　顏南晨輕歎一口氣：「最近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能理解你，如果你不願意，到時我會幫你和學校解釋的。」

　　「恩。」倪小妮點點頭，車停好後便緩緩走了下來，微微鞠躬，「那麼，學長我先走了。」

　　顏南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心裡重重地歎息。知道自己和這個女孩的過去和未來都不可能有牽扯，如今的交集裡自己也不是她心裡的那一個，當初那個晚上的生日願望也不應該取希望小妮能和自己在一起，現在願望應驗了一半，自己似乎成了罪魁禍首。

　　到了教室，班上同學跟倪小妮說剛剛學生會同學來找過她，讓她過來去學生會的辦公室一趟。

　　倪小妮坐了下來，打開書本看了起來，她知道學生會的人找自己什麼事，所以不可能沒有興趣還主動湊過去。

　　「哎，你怎麼還在這兒啊，學生會主席有請哎。」林珍溪推推倪小妮，她這個同桌現在當了老大之後越來越膽大，連有「東廠」之稱的學生會也都不放在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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