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千山萬水人海中 | 上頁 下頁
一九五


  看來她那一腳真是把他踢得夠戧,這麼久了還沒緩過勁來。他要不要緊啊?這個念頭剛在蘇一在心裡頭浮起又被她忙不迭地驅散了。她還關心他幹嗎呢?她在北京的三天,還沒受夠他的冷落嗎?還要這麼賤地去心疼。剛才那一腳應該要踢得更重一些,最後讓他從此再也不能跟女人「煮飯」了,「餓」上他一輩子。蘇一不無惡毒地如是想。

  這趟火車坐下來,蘇一真是苦不堪言。等到第三天傍晚6點多,終於抵達重慶站可以瞎扯了,她簡直如蒙大赦。跟著旅客人群出站時,她盤算著一出去就打個電話給宋穎,讓她今晚安頓她一宿,這個時辰只怕已經沒有回南充的長途車了,等明天在回去了。

  可是檢票出站後,蘇一又一次被攔住了,抬頭看見誠實那張冰雕般的臉時,她的驚愕程度比起上次在北京火車站猶勝三分:老天!他怎麼又堵上她了?他就算要堵也應該在成都火車站堵吧?怎麼這麼神機妙算地堵到重慶火車站來了?他是神仙嗎?對她的行蹤這麼瞭若指掌。

  程實之所以會這麼準確地等在重慶火車站,自然是有原因的。

  清晨,他在沉睡中被窗簾上頭巾的明亮陽光喚醒了,睜開眼睛的一刻有些迷茫,因為這不是他的房間。酒店的標準間陳設雖然都一模一樣,但床椅桌櫃的擺向不同。他和蘇一是相鄰的兩個房間,他房間的床是擺在右邊的,而現在則在左邊,完全換了方位。

  一怔之後,他馬上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昨晚他的迷亂,崩潰,衝動,狂熱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他默默喜歡了那麼久的女孩,聯手都沒牽過,卻突飛猛進地有了實質性的關係。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多麼美妙的初體驗。

  可是現在蘇一呢?蘇一哪裡去了?程實在房間裡團團找了一圈,發現不僅蘇一不見了,她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她不辭而別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啊?程實突然發現自己的心放得太早了,蘇一這麼做,顯然是想不聲不響地把這件事就此略過不提了。

  她想就這樣算了,當沒事發生過嗎?——不,他決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當什麼事都麼發生過。

  程實急匆匆地找去了鐘國上班的地方,這是她唯一可以來找的地方。鐘國卻沒有來上班,前臺小姐說他請假了,不過看他找的那麼急給了他一個手機號碼。他毫不遲疑地打過去,剛剛自報家門鐘國就主動問:「你是在找蘇一吧?」

  「是,你知道她在哪?」

  「她昨天晚上11點半後上了去重慶的火車,臨走前把我叫去火車站算帳,現在我和她兩清了。」

  無端端的,程實覺得鐘國最後這句話特別悅耳。

  足有半分鐘,蘇一看著程實愣愣發怔,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好久才勉強一笑:「你怎麼也在這?」

  他答得沒頭沒腦:「總要負責任吧。」

  她把他這句話在腦子裡消化了一番,迅速做出判斷,雙手亂擺一氣:「不用不用,我不是第一次,不用你負責任。」

  他臉上冰一般的寒意更濃了,緊緊盯著她,聲音平平板板:「我是第一次,我要你負責任行不行?」

  什麼?她一時消化不了他這句話,好半天才醒過味來,吃驚無比:「你是男的……這種事……哪有男的……要女的負責?」

  他面無表情:「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什麼歪理呀!她好氣又好笑:「男女都一樣?那好,等你懷孕了再來找我負責任吧。」

  她的氣話卻讓他冰凍般毫無表情的臉上閃過幾分震動,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幾乎是急切地說:「蘇一,如果你懷孕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不准自作主張知不知道?」

  他手勁很大,抓得她胳膊有些發痛,用力睜開他,她沒好氣地說:「你瞎說什麼呀!沒有的事,我不會懷孕的。」

  「你怎麼知道不會?這是很有可能……」

  她打斷他的話:「我就是知道不會。我在火車上就已經來那個了。」

  程實愣住了,這個消息顯然讓他很意外也很失望。在蘇一卻是無比慶倖,本來在火車上「老朋友」的到來讓她很是唉聲歎氣,但這一刻她才警醒它的到來其實是福音。和程實的「生米煮成熟飯」已經讓她很後悔了,要是「熟飯」再做出一個「小飯團」來,那她更要後悔的死掉。

  程實在重慶火車站的意外出現,讓蘇一沒能投奔成宋穎。他的車子就停在火車站外的停車場,直接開車把她送回了南充。

  她起初還不想讓他送,托詞說想去重慶一個老同學那裡住幾天再回家,讓他先走不用管她了。他告訴她之前已經給她家裡打過電話,同志了她爸爸媽媽今天晚上他就能把她送回家。又說她是在要住上幾天再走也行,他等她,因為他對她爸媽又承諾,一定會把她好好滴帶會南充。

  「我說道就會做到。」

  蘇一沒辦法了,只有乖乖地上了程實的車。

  (7)

  從北京回到南充後,蘇一把以前鐘國送給她的東西,全部找出來處理掉了。

  他最初送給她的情人節禮物,那件印著流星花園圖案的T恤衫,還有他買給她的向日葵泳衣,全被她用剪刀剪成了一堆爛布條;他那張寫著「你是第一也是唯一」的生日卡片,他那幅一筆一畫寫著五百二十個「我愛你」的長軸,他寄給她第一次打工賺到的四張百元大鈔,她一直捨不得用,小心翼翼都保存至今,還有他和她照過的所有全影,都被她撕成碎片後再付之一炬;他排隊買來的奧運會會徽紀念章,以及之前托徐文亮買的會徽紀念鑰匙扣,她找出一把鐵錘砸得不成形狀;還有那座可愛精緻的小別墅建築模型,也被她用錘子咋成了稀巴爛。嬰兒房的部分尤其加重砸幾下,去他媽的「鐘共鐘央他媽」。

  最後砸爛的是那塊情侶手錶,看著錶盤上兩個笑吟吟摟在一起合照的人,還有那「分秒通信」四個字,蘇一覺得無比諷刺。恨恨地一錘砸下去,砸得它粉身碎骨:「去死吧,仝仝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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