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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6)

  人在氣頭上做下的事,氣頭一過多半都是要後悔的。因為氣得失去理智時做的往往都是蠢事傻事,等到恢復了清醒,再回頭審視自己喪失理智的行為,沒幾個人能拍著胸膛說「我不後悔。」

  蘇一就後悔了,簡直要悔青腸子。她在鐘國那裡吃了癟,為什麼要在程實身上找回來,這能是一碼事嗎?程實再怎麼抗拒不了她的誘惑,也抵消不了鐘國對她的毫無性 趣。

  不顧一切的引 誘程實,完全是蘇一在賭氣——跟鐘國賭氣,也跟自己賭氣,結果成功地讓他失控後,她缺開始萌發了後悔。

  程實不比鐘國,她和鐘國在第一次的正式「結合」前,有過無數次不涉及實質內容的親密接觸,她一點點循序漸進地熟悉了他的身體後,才最終接納了他的全部。

  而她一點也不熟悉程實,他不是一個陌生人,但他的身體對她而言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是她費盡心思闖進他的城,但近來後卻又惶恐不安地想出去。在他身下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膽怯,打起了退堂鼓。在她迄今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中,自始至終只有過鐘國一個男人。失去了他,無限傷心委屈憤恨之下,她新手抓過身邊最近的程實來填補空白。可是事到臨頭她才發現,她還沒有辦法這麼快就接受鐘國以外的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是她沒臉沒皮沒羞沒臊拼命「勾引」到手的。

  只是戰役一旦打響了,想要撤退就不是她單方面可以決定的事,程實衝動起來似乎比鐘國還要激烈幾分,她還來不及逃脫他就已經勢不可擋地攻城略池了。平時他是那麼冷淡如冰的一個人,這一刻卻熱烈如火——那種燎原之勢的熊熊烈火,根本沒辦法可以一時三刻就熄滅。

  承受著程實淩空壓下的火熱身體,蘇一有一種浴 身火海的感覺。她很後悔自己的引火焚身,可是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結束後,程實很快就睡著了。他剛才火山爆發般的激情很大程度低消耗了他的體力,而且他者幾天在北京也過的一點不輕鬆,口中雖然什麼都不說不問,但始終懸著一顆心在等待,現在已經喝蘇一發生了這麼親密的關係,在他看來終於可以安心了。心理和生理都一起放鬆後,他很放心地熟睡過去,一點都不知道蘇一此刻心中的後悔。

  後悔這個東西好比傳說中的仙家奇藤,只要有一粒小小的種子,馬上能見風就長,眨眼間就能長到天上去。蘇一有了後悔的念頭,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後悔,整顆心整個人都被後悔的藤蔓纏住了。

  她好後悔一時氣暈了頭硬拖著把程實留下來,原來的初衷是想和鐘國「煮飯」的,結果最後卻把程實的生米煮成了一鍋熟飯。她吃著這鍋裡的,想著的卻是那鍋。

  現在怎麼辦?她不想吃這鍋飯啊。悔到極處,她甚至癡心妄想能有位神仙可以出來幫個忙,把熟飯倒回去變成生米。可是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自己的問題只有自己解決。

  思來想去,蘇一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她丟下熟睡中的程實悄悄溜走了。她不值得第二天要怎麼面對他,只有走,走得越快越好。

  蘇一來北京是為了找鐘國而來,結果最後弄成為了躲程實而走。人生就是如此,總會發生一些令人無法預料的變數。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快,永遠不知道下一分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怎麼樣的際遇。

  蘇一背著簡單的行囊跑出酒店時,時間已經將近夜裡10點。她直接叫輛計程車去了火車站,唯恐遲了一步會被程實追出來。在售票口買票時,她沒有明確的要求,只要是最快一趟去四川的火車票,無論是成都還是重慶都行,反正這兩個地方轉車回南充都很方便。正好當晚11點半後有一趟去重慶的車,她二話不說買了票。

  掏出錢包付車票錢時,她看到夾層裡鐘國的那張體檢單據。明天下午可以去醫院拿體檢報告了,但是她知道已經不必去了,當他把單據無所謂地交給她讓她自己去取的那一刻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張報告肯定沒問題了。

  把單據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箱,蘇一最後給鐘國打了一次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他一定是故意不接。她不管,一直打一直打,非要打到他接通為止。

  可能是被她煩得實在沒辦法了,電話終於被接起來了,卻是一個動聽的女孩聲音,直截了當:「鐘國讓我告訴你,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這個聲音確實不是葉珂的聲音,非常的柔美,很符合她腦海中那個白蛇精的想像。看來鐘國離開她以後,就馬不停蹄地回到他新女友身邊去了。剛才一直不接那個電話,一定是在一起那個纏纏綿綿吧?

  蘇一幾乎把手裡話筒狠狠摔出去了,幸好理智堅守崗位地告訴她:這是公用電話,不是她的私人手機,可以任她摔來任她砸。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我也請你告訴鐘國,我現在就要離開北京了,他跟我還有筆帳沒算清。他答應過我要算清的,所以我希望他能馬上來火車站跟我清算一下。」

  電話那端的人終於換成了鐘國:「你要走了?現在?」

  他顯然非常意外,一連用了兩個疑問句。也是,傍晚時分她還穿著睡裙在酒店等著他,這回卻突然打電話來說馬上就要上火車,任誰也得吃驚一下啊不是?

  聽到他的聲音,蘇一的嗓門一下就拔高了:「對,現在,11點半的火車。你馬上給我滾過來,你說過要打要罵隨便我的,在我走之前我要行使我的權利。」愣了半天,鐘國才乾巴巴地回應:「那……好吧。」

  他來得很慢,等他趕到時,候車室通往月臺的那扇門都已經打開讓旅客們檢票進站了。

  蘇一猜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卡著鐘點過來,過來是挨駡挨打的,當然是能少挨一分鐘是一分鐘,在房間裡陪著女朋友多溫存一陣豈不更好。

  想著在酒店裡,他那麼決絕地推開她,那麼匆忙地離去,她應該還是撩撥起了他的欲望,但他卻不肯和她繼續,而是趕回去找他的新女友。蘇一心中恨極,為什麼當初他不能為了她這樣堅拒那個她?那半路殺出的女子難不成真是一條蛇精,所以輕而易舉就覓得他不知東南西北。

  她奈何不了那條「美女蛇」,但她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鐘國。看著他唇角掛著一絲僵硬的笑走過來,她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是一腳。正踢中他的小腹,疼得他捂著腹部歡歡蹲下去,臉色都變了,嘴裡一個勁倒抽著冷氣。

  「好了,我和你兩清了。現在滾回你新女友身邊去吧,繼續和她恩恩愛愛——如果你今天還能繼續的話。」

  蘇一這個清算方式非常的「姑蘇慕容式」——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她覺得既然他是因為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背叛了她,那麼她踢中他的欲望中心一腳踩算是冤有頭債有主地報了仇。當然,她會這麼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忿他剛剛和那個「她」在一起。他們在一起幹什麼?她用腳後跟都能猜得出來。她嫉妒她憤怒地抓狂,這一腳起碼要讓他幾天內都休想再嘗到:橘子的滋味。

  說完要說的話,她扭頭就走。深厚,鐘國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檢完票進站前,她忍不住回頭最後張望了一眼。看見他依然按著副部蹲在原地,卻抬頭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隔得太遠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神色,但他的姿勢在說明他還沒從痛苦中緩過來,一定是滿臉痛苦之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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