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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5

  人一進房,門一關上,世界仿佛就縮小到只剩他們倆。蘇一很滿意這個二人世界,鐘國卻似乎感到局促不安,不肯再往裡面走了。僵立在入門處的壁櫥前,目光躲閃著不看她:「你要是沒病我就走了。」

  好不容易才把他誆了來,她怎麼肯放他走,兩隻手死死地抓著他,她大膽地把整個身體貼上去:「鐘國……我想……和你一起『煮飯』!」

  她打定主意了,要把年輕女孩的矜持作派統統拋到腦後,然後不管不顧地像個蕩婦那樣去挑逗他引誘他。這是她最後一個「收復失地」的辦法,那個「她」能用這一招把他從她身邊搶走,那她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把他搶回來。

  她柔軟的身體貼上他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像被燙著了似的往後退:「蘇一,你別這樣。」

  過道狹小,他退不開,她豁出去抱緊他踮起腳尖吻他的唇,前所未有的大膽主動。性的方面,年輕女孩總是比男孩要羞澀保守,每每處於被動狀態,由男孩擔任主動的進攻方,然後半推本就地紅著臉接受。以前蘇一也是如此,可是這一次,她卻厚著臉皮擔任了主動進攻方,率先打響戰役。

  她像蜘蛛精一樣纏在他身上,明顯感到他的氣息急促起來。勢頭發展良好,她再接再厲,一不做二不休,原本摟在他腰間的手往下一滑,紅著臉想伸進他的牛仔褲裡去摸他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是男人的欲望中心,在都江堰的時候,每次她只要一撫摸那裡,他就會無法自控地興奮:「這可是你讓我犯饞的啊!我要吃你。」

  然而,她的手還沒來得及伸進去,就被他反應迅速地一把抓住了。然後,他十分用力地推開了她,推得她踉踉蹌蹌地差點摔倒在地。

  他推開她,他居然推開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整顆心仿佛是冰海夜航的泰坦尼克號,迅速地沉沒,沒入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當初在都江堰,初識她身體的那幾天,他沒日沒夜天天膩著她,簡直恨不能長在她身上。現在,她主動獻身他竟不要,如此堅決地推開,像推開一副肝炎病人用過的碗筷,唯恐避之不及。

  不由自主地,蘇一想起曾在某雜誌讀過一篇教妻子如何捕捉男人外遇的蛛絲馬跡的文章,其中一條就是床第間的觀察。男人在性方面最誠實,如果他厭倦了一個女人,他的身體會忠實地反應這一點,不但不願主動和妻子同房,就算是妻子刻意去挑逗,他們也沒「性趣」。這一點不比女人,再怎麼厭倦一個男人,也還是可以被動接受。

  而她雖然還不是鐘國的妻子,但他們曾經親密如夫妻,現在他對她顯而易見地沒「性趣」,他的「性趣」都給了那一個她吧?

  羞恥與憤恨,讓蘇一的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瞪得圓圓的眼睛裡既有淚水亦有怒火。

  推開她後,鐘國慌張匆忙地打開房門走出去,站到門外的安全地帶了,才回頭看了她一眼,表情異常複雜:「蘇一……這個……我們已經不是戀人關係了……再這樣不太好。」

  蘇一站在房門內,看著房門外立著的鐘國,不過相隔短短幾步之遙,感覺上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咫尺間的天南海北。她定定地看著他,眼睛越睜越大,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只因眼中淚水越蓄越多,他的身影在淚光中搖搖晃晃。

  他應該是很怕她會大哭大鬧吧,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一邊說他一邊忙不迭地帶上房門,看著那扇房門在眼前緊閉,蘇一仿佛看著鐘國的心門對她密絲合縫地關起來,把她徹底關在他的心房之外。以前,他的心房只允許她一個人住,現在她卻被驅逐出境了,成了愛情的流浪者,無家可歸。

  抓起壁櫥上擺著的一隻茶杯,她使盡全身力氣,朝著房門用力砸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原本精緻細巧的白瓷茶杯在她面前碎成一地碎片。

  緩緩蹲下去,她看著眼前一地大大小小的茶杯碎片,仿佛看著自己愛情的殘骸,如此粉身碎骨,難修難補。眼中蓄了許久的淚水,頃刻間,決堤般地急湧而下。

  一牆之隔,程實敏感地捕捉到隔壁有易碎物品清脆的破裂聲,緊接著是蘇一嗚嗚咽咽的哭聲。他第一時間打開房門想沖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腳步剛邁出去就頓住了,因為他看見蘇一房門前有一個人正轉身朝這邊走過來,高大身形挺拔如青松。

  這個人他認識,雖然只在成都火車站遠遠看過一眼,就已經清晰無比地記在腦海中。他是鐘國,他怎麼會在這出現?想起晚餐時蘇一對他的叮囑,說她要早點睡叫他不要來打擾她。程實恍然大悟,原來她是約了鐘國來酒店,怕他會不知就裡地過來影響到他們。

  不過看來他們剛才的談話並不愉快,否則蘇一不會在房間裡又是摔東西又是哭,而鐘國走得也並不輕鬆,眉頭皺得緊緊的,嘴唇也抿得緊緊的,一臉風雨如晦的表情。沒走兩步,可能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他抬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程實轉開視線不打算跟他打招呼,反正他也不認識他。

  卻沒想到,鐘國的腳步一頓,看著他問:「你是程實吧?」

  他愣了片刻:「是……你是鐘國。」

  鐘國點點頭,目光深深地看著他,似乎在仔細審視他。程實有絲不自在從心底生出來,不光因為他的審視,還因為他的身高。

  鐘國高出程實好幾公分,面對面地相視而立,他的高度簡直在無形地壓迫他。下意思地,他退後兩步拉開距離,不想成為如此明顯的對比。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蘇一的媽媽打電話來臭駡了我一頓,說我讓她發了瘋似的跑到北京來找我,又說還好有你跟過來讓她可以放心。所以,我不難猜出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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