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20)_雪小禪

二十

　　[最後的探戈]

　　我們開始積極準備舞會。

　　那時，我和喜芽還不怎麼會跳舞，葉畫畫跳得極好，無論是倫巴還是探戈。她從小學過，如果不是個子太高，她可能不會改學聲樂，而是去跳芭蕾舞了。

　　最來勁的當然是喜芽，這個傢伙每天拉著葉畫畫去練習跳舞，而且，是最難的探戈。因為林與飛會跳探戈，而且跳得特別好。

　　喜芽很笨，因為腰粗，所以彎腰很費勁。葉畫畫總是說，減肥呀，要不男生摟著你肯定以為摟著一個小豬豬！

　　喜芽開始減肥了，因為要跳一支探戈，因為要減小蠻腰。

　　一起吃飯時，她只吃一點青菜，然後很滿足地說，飽了。

　　哎，我和葉畫畫說，這才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為了陪她練習探戈，葉畫畫不得不學男步，這於她而言是有難度的，因為男步和女步差別很大。

　　葉畫畫說，到時候你要請我吃烤紅薯！不，要吃小籠包！

　　好好，喜芽說，只要你陪我練好探戈。

　　於是，在下了晚自習之後，在大操場的樹影裡，經常有三個女孩子在跳舞。北風很大，可是，她們跳得很來勁。

　　那就是我們。

　　也只有十八歲才會這樣發狂吧。為了請男生跳一支探戈，然後在北風中凍著去練習跳舞，因為實在是沒有場地練啊，再說，也怕別人知道了啊。這是我們的小秘密，非常甜蜜，又非常悵然。

　　我的惆悵在於我的小痘痘，塗了珊拉娜，不管事；又塗了四環素，還是不管事。這些可惡的小痘痘！

　　喜芽悄悄和我說，親愛的薄荷，我要請他跳一支探戈，我想他不會忍心拒絕的，你說呢？

　　是啊是啊，我會，他不會的，因為他喝了你的湯。

　　我沒有學探戈，我學了最簡單的三步四步十四步，要舉辦舞會的事情高三全都知道了。大部分人都躍躍欲試，一時間，宿舍裡餐廳裡總有人在練習跳舞，老師說，你們要瘋嗎？還有半年高考了，卻練習什麼跳舞！

　　我給陳北方寫信說，我們元旦要開全學校的大party，想必你們學校也要開吧，我正在學跳舞呢。

　　收到陳北方的信時，我笑了。

　　雖然，雖然裡面只有一句話，但是卻讓我甜蜜得不行，他寫道：不許和別的男生跳舞。不許！

　　我笑了，甜蜜地笑了。

　　北方的冬天這樣冷，屋外刮著北風，可我還是跑到了風中，對著南方的天空裡喊：陳北方，我知道啦。

　　他吃醋啦，我聞到了吃醋的味道。

　　耶誕節一天天的近了，喜芽拉著我去買衣服，她想穿裙子了。這個常年穿褲子的女生想在那天晚上穿一條裙子。

　　好吧，我說，我明白你。

　　我們一個小店又一個小店的逛，最後我們看中了一件蘇格蘭的長裙子，紅黑格子的，淑女屋的，非常漂亮，除了有些緊，沒有別的毛病。

　　可以放出一寸來。喜芽說，我回去就動手改！

　　看得出來，她是堅定了信心。

　　那天晚上，她回家去改裙子。她說，改了一個晚上，針角要細密，現在的腰身正好了，太美了！

　　可以想像，那天喜芽一定會很美，因為葉畫畫說，要給她化一下妝，不行就摘掉眼鏡戴隱形吧。其實喜芽摘了眼鏡蠻漂亮的！

　　我們一直在為那天做著精心的準備！

　　而她的舞步也非常美了，和葉畫畫跳起來時，我覺得她們兩個是兩隻優美的天鵝。這樣形容她們的時候，她們虛榮心極其滿足，因為我自為是個醜小鴨。她們說，你以為你不是嗎？

　　那你們是毛毛蟲，我說，是兩隻臭毛毛蟲。

　　她們撲過來打我，笑聲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我們在操場上練習跳舞，呼出的寒氣結成了霜，我們的手和腳都凍了，我們的臉是紅紅的。可是我們的興奮只有自己知道！

　　耶誕節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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