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27)_王小面

二十七

　　「青子，我有話要說，你先聽我說完。」對，必須要說，十幾年來都不曾說出口的話，不管明天是什麼樣子，必須要說出來。

　　「別跟我煽情了好吧，哎，行了啦。」青子又端起了那碗粥自顧自喝起來，「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女孩子嘛，哈哈哈。」

　　青子的側臉映在自己的眼睛裡，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嚴墨以外的方向，看上去，就像……就像一種抗拒。

　　「對了，你今天不上班嗎？」

　　「嗯，剛好輪休。」嚴墨蹲下身拿起被青子喝得乾乾淨淨的粥碗，「還要一碗嗎？」

　　「不了，不了。我好累，先去去補個回籠覺。」話剛說完青子就起身往房間走去，連視線都沒和嚴墨有任何的接觸。

　　屋裡又安靜下來了，什麼都沒發生過，風吹動了窗簾，陽光曬進地板，風雨過後又是一個晴天。過去的很多日子，就是在這個家裡這樣的居住著。自問必不可少，也被別人當成必須的存在。這樣的自己連一絲疑問也不曾有過，也一次都不曾說出口。

　　房間外，嚴墨在廚房的水槽旁洗碗，腦子裡空空的。而房間裡，青子躺在床上卻根本沒有睡著，她緊緊拽著被子以控制住抽搐的身體，眼淚順著眼角源源不斷地流著。

　　E.

　　蟬鳴，天空中懸浮著移動城堡一樣的大塊白色雲朵。在夏天的刺目陽光下，金色的「永樂」兩個銅鑄字反光強烈。

　　青子走進畫廊，冰爽的冷氣咻一下就吸走了背上黏黏的汗水。這幾天都和嚴墨像以前一樣生活著，她的心情卻並沒有好過，就連一個陌生人都看出來了。這個陌生人現在站在青子面前，一臉煞有介事，「俞青子小姐，你好，看上去心情不怎麼樣哦。」

　　「你是？」青子皺著眉頭打量眼前的人：輪廓無可挑剔的上鏡臉，眼睛黑白分明，皮膚是最流行的小麥色，光看外貌可以打90分的男人。他好像隨時都可以給時尚雜誌拍照的氣勢，穿著修身寶藍色休閒西裝和剪裁俐落的破洞牛仔褲，白色襯衣的領子漿得筆挺，黑色頭髮也一絲不苟。

　　青子注意到這個帥得非同一般的男人連眉毛都顯得是精心修飾過，真不像現實生活中的真人。

　　「哎呀，你看我真是沒禮貌，都忘了你不認得我的呢。」陌生男撫了撫額角，每個字的尾音都拖得老長。青子暗自咕噥著：真誇張。帥男人繼續喋喋不休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張曉明，叫我曉明就行了。我嘛，是盛熙的好朋友，也是他在瑞士留學時候的同學。不過我後來轉學去學設計了，早幾天才回國，盛熙說希望我到他畫廊來幫忙，我當然義不容辭啦。」陌生男停了停，喝了一口手裡的咖啡，「我見過你的照片，你是盛熙新簽的版畫家俞青子，對吧？我記性可好了，特別是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你照片裡穿的那件有黃色小花的黑旗袍簡直跟你絕配，超贊的呢~」

　　張曉明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青子完全插不上一句嘴，見他還要往下說，青子忙伸出了手，「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握住的手剛放開，張曉明又開始了，「你的手有點幹哦，你平時擦不擦護手霜？不如我介紹個牌子給你咯？」

　　青子看看自己的雙手，一腦子的疑問號，「很差勁嗎？我覺得還行啊。」

　　「什麼？這樣你就滿足了？開什麼玩笑，我求求你哦別浪費自己的美貌！」張曉明說著就拉住青子往裡面的辦公室走，打開掛著「創意總監」四個字的辦公室的門，張曉明把青子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從辦公桌下面拽出一個黑色GUCCI旅行袋款的挎包。他一口氣拉開拉鍊，然後層出不窮地從挎包裡取出好幾個各種顏色的便攜化妝包。青子看到每個化妝包都印著不同的LOGO,都是些響噹噹的大牌子。

　　「喏，這個是香奈兒家出的，它家產品的山茶花氣味我是最中意的了。」張曉明打開其中一個化妝包，讓青子咋舌的是竟然是一整包的各種護手霜。「HR的護手霜效果比它好，就是有點油膩感。安娜蘇的薔薇氣味很受歡迎，但我個人覺得還是有點濃了。」張曉明絮絮叨叨不厭其煩地向青子分析各種護手霜的優缺點，最後像是做了個攸關性命的重要決定似的將一管護手霜塞到青子手裡，「就這個吧，雅漾的，敏感膚質也可以用，不帶香味的，比較襯你這型的女孩，送給你了。」

　　天，護手霜還有襯哪一型之說嗎，青子扯扯嘴角，「怎麼就襯我了？」

　　「因為你眼神特別乾淨，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同，不好用哪種香味來定義。」張曉明斬釘截鐵地說。青子不由得笑了，「謝謝你哦，不過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不用這麼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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