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是姑姑打來的電話,說媽媽上午下班時擠公共汽車摔傷了,送到醫院確診為摔斷了腿,已經辦了住院手續。而爸爸在廣西開會還沒回來。

  陳墨的心砰砰地仿佛要跳出來了一般。她掛了電話急急忙忙跑回寢室,先是發現鑰匙忘在樓下,又飛快地跑下樓拿了鑰匙重新往上跑,卻又跑錯了一層樓,跑到四樓去了。她在四樓樓道上喘了好陣子氣,搖搖腦袋,又定定神,這才快捷準確地回到自已寢室,從張婷婷的抽屜裡拿了五十塊錢,胡亂寫了張條壓在她桌上。然後以千米跑的力氣往校門外狂奔而去,絲毫再未顧及耳畔那陣叮叮的上課鈴聲。

  平時形同虛設的校門此刻被關得嚴嚴實實,好幾個幹部模樣的人煞有介事地守在校門前一隻蜜蜂都飛不過去的模樣。若是平時,陳墨早罵一聲蠢雞拍拍屁股掉頭換地方爬牆出去了。但此刻,她滿眼裡就只剩下大門邊上唯一能進出人的傳送室口子,然後順理成章地自投羅網。

  第19章

  估計這幾個人這兩天也只守到陳墨這一隻撲網的傻鳥,慵懶的打著呵欠的面容紛紛為之一振。一個男生貌似很克格勃似的誘供,「同學,你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課間外出有沒有系領導的批字?」

  陳墨急急地喘了氣說,「我剛剛接到家裡的電話,我媽住院了。」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臉上明顯都是一副「這麼蹩腳的理由也想騙倒我們」的模樣,陳墨張著嘴,徒牢地解釋,「我真的是家裡有事,我騙你們做什麼?我再蠢也不會用這樣的理由來騙人。」不知說了多少遍,她腦袋裡終於有一絲靈光閃過,「不信你們叫文濤出來我跟他說。」

  這句話果然有用,陳墨心急如焚地看著那個男生面帶著勝利的微笑進到傳達室中,然後,傳達室窗戶前似乎閃過幾個人影,不多久,陳墨熟悉的一個身影遙遙地出現。而其他的人,似乎受了什麼暗示,紛紛都回傳達室去了。

  陳墨心頭一熱,焦慮、委曲、期盼,就象翻身的奴隸看到了親人金珠瑪米,眼淚豆子差點就掉出來了。她帶了一點不自覺的依賴低頭快速地複述了一下事情經過,卻沒想到聽到了一個冷淡的公式化的聲音,「你回去算了吧,這邊我就叫他們不記你的名字了。」

  陳墨「嗖」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認真重複了一遍,「我媽媽摔斷了腿,進了醫院,我爸爸在廣西開會,我必須回去。」聲音裡已經有些哽咽之意。

  文濤臉上是無可奈何的表情,「陳墨,你小學時就會說這種話了。」

  陳墨臉上火也似地燒起來了,她咬了牙,再一字一句地重複,「我要出去。」

  文濤並不看她,搖頭道,「我幫不了你,學校規定的,出這個門一律記大過處分。」

  陳墨心裡冷到了極點,反而笑出聲來,「哦?只是記大過?」她看也不看他,站直了身子冷冷地說,「我叫陳墨,外貿系941班的,你記好了沒有?記好了我就走了,你慢慢處分好了。」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學生證丟在地上,因為動作太快,不但是身體,似乎連聲音都在寒風裡微微地發顫。

  文濤臉上也分明有了怒意,他長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情緒,「陳墨,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這麼任性。」

  陳墨微微地冷笑,她已經不再企望他會相信她的話,「隨便你。」轉身便欲離開。而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臂,因為那一下抓得很緊,陳墨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咬了牙用盡力氣想把手拔出來,可手臂上卻像是被捕獸夾子夾住一般,掙扎了兩下,反而更加緊了。

  陳墨頭髮有些亂,她不再掙扎,盯著文濤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邊似乎泛著一圈隱隱的藍色,如此的冷酷。她咬了牙齒冷笑,「我自己情願接受處罰,你還要什麼樣?再不鬆手我就喊了。」

  文濤並不鬆手,也在咬了牙冷笑,「你什麼時候才會長大?你總得替你爸媽想想,他們如果知道你受處分會怎麼想?」

  陳墨哪裡還聽得爸媽這兩個字?她冷笑著下最後通牒,「你放不放手?」

  既然已經撕破臉,文濤也比平時多說了幾句,「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你,只是與其讓你日後在別人手裡闖禍,還不如讓你在我裡吃點苦頭。」

  他的眼睛裡不是沒有掙扎,聲音裡不是沒有沉痛,只是一語未了,已經聽得「啪」的一記,輕脆爽利,說時遲那時快,文濤白皙的臉上已是火辣辣地紅了一片。

  文濤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他只是慢慢地鬆開手,看著陳墨象一隻失去了方向的蒼蠅,神色慌亂地擇路而竄,越行越遠,終於離開了他的視線。

  陳墨一口氣憋到醫院,看到雪白的病房裡媽媽腿上打的雪白的石膏,一個忍不住眼淚珠子啪啪地往下掉。姑姑嗔怪了罵,「你媽就摔了腿,又不是什麼大事,休息一個月就好了,你哭什麼?」越分解陳墨抽得越厲害。姑姑無奈,和她媽媽對了眼色笑,「看,還是女兒孝順吧?我都多少年沒看她哭了。這一看媽媽進了醫院,哭得淚人似的。」

  媽媽也扯出一絲笑來,「傻丫頭,我這腿已經固定了,痛是真的不痛了,就是有點不方便,你別現在做出這副乖乖聽話的樣子,到時候拘你守個三五天你又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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