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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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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打開抽屜,是掏出太陽來呢 還是掏出大雨警報來?老天爺猶猶豫豫的心理被風向計讀了出來 同樣,我的思念的風圍著你打轉 在大排檔裡煮著紅蛤貝類晚餐的這個時候 我心情沉鬱地在大街上彷徨了一整天 一步一步走回家,天黑了 孤零零一個人的夜晚那麼淒涼 一整夜我都在撈星星吃 1999年12月17日下午兩點四十分,永泰和雨舒躺在兩張並排放著的手術臺上。 他們是被掛著輸液裝置的推車推進來的。手術室裡經過了滅菌處理,沒有一絲灰塵飛舞,也不容許有任何病菌。在這個白色的空間裡,兩位穿著草綠色手術袍的醫生和幾位護士敏捷地在移動著。 永泰側過臉,看著雨舒,雨舒身邊跟自己旁邊一樣有顯微鏡設備,她面朝天花板躺得端端正正的。 雨舒!加油啊!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得耀眼。不會很疼的,我們就當是睡了一小覺吧,如果夢鄉也有地圖的話,我們就約在有一棵常青樹、一條長椅和一株向日葵的地方見面吧,那條長椅放在一個山坡上,隨時看得見朝霞和初升的太陽,我們坐在那兒,悠閒地翹著腿,等著該來的時間來到就行了。 兩個人到漢城定下手術時間之後,在回驪州的車上,永泰問雨舒說: 「你重見光明之後第一個想看的是什麼?」 「漢堡包!」 「漢堡包?什麼?」 「就是握在一隻手裡那種軟軟的漢堡包!我失明之後,有一次一個人吃漢堡包,吃著吃著突然噎著了,到處找水都找不到,差點兒就噎死了,所以我要首先狠狠瞪它幾眼。」 「愛恨交加的漢堡包啊!你不是速食中毒吧?」 「呵呵,你不失望嗎?」 「什麼?」 「你不是希望我回答說第一個想看到的是你的臉嗎?」 「呵!要我對一件事抱有希望,那件事怎麼也應該是有可能的才行啊,怎麼能看著已經落到地上的橄欖球叫它回到我懷裡呢,這種癡心妄想我可不做!」 「哈哈哈!」 「手術時間已經約好了,心情好嗎?」 「是啊,就像天上掉下個餡餅一樣。現在我高興得簡直要飛起來了,不勞而獲畢竟還是很舒服的啊!」 「幸好你這麼想,覺得是不勞而獲!」 「可是……我也有點兒暗暗擔心,用你的眼睛看世界的話,是不是看什麼都是免費的啊?」 「沒關係,儘管活得灑脫點兒。」 「是啊是啊,就算你不這麼說,等我重見光明之後也有好幾件東西要打碎了作為紀念:首先要砸爛那把老踢我的膝蓋和小腿的木頭椅子;哦,對了!把沸騰的湯潑在我大腿上的那個鍋馬上就要沒命了;嗯,還有我明明放在那兒卻怎麼也找不到的林在範的CD,我要把它狠狠扔在地上,然後微笑著用皮鞋使勁踩上五六腳!」 「呀哈,你的房間真是白色恐怖啊!」 「是啊!沒多久就要重歸鐵拳統治時代了,那些傢伙再也別想躲開我了,人也一樣!」 「別把這一套用在我身上,要是惹我不高興了,就要你把東西還給我。」 「已經給了,就跟你沒關係了,以後別說這樣的話!」 「哈哈哈……我怎麼突然不想做這筆生意了呢?」 「違約就是死路一條!說實話,現在你的左眼已經不是你的了,已經是我的了,只是你替我保管而已,明白嗎?」 「當然明白,可是,要是你再威脅我的話,我或許會一溜煙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把那紙合同變成空頭支票。」 「喂!求你一定要那麼做!我就可以想著逃跑的你的屁股,幸福地微笑著度過一百年啊,所以請你千萬要那麼做!」 那天回驪州的路上,為什麼星星那麼多,那麼明亮呢? 在麻醉之前,永泰想撫摸一下雨舒的頭髮、臉或手,但兩個手術臺之間的距離太遠了,手伸不過去。 眼科主任手裡舉著麻醉針走了過來。 「準備好了嗎?」 「是的。」 雨舒聽到永泰的聲音非常緊張,似乎還乾咽了口唾沫,於是打了個寒噤,也把頭轉向他。永泰看著雨舒像人臉模具一樣沒有任何表情的蒼白的臉,感覺到了針頭紮進靜脈的刺痛。 「昀……雨舒!」 「嗯?永泰!」 「沒問題的,放心吧!」 「好。」 「講個笑話給我聽好不好?在我睡著之前。」 害怕嗎?肯定會害怕的。恐懼嗎?不用說一定是恐懼的,即將丟掉一隻眼睛,讓那只眼睛陷入漆黑中,再次打開門出來的時候,面前剩下的將只有半邊世界。 但願這種痛徹心扉的失落感能少一點兒! 「哦,好啊!講什麼呢?等一下……哦,永泰去跟小鬼一起玩的時候,把小鬼的棒子偷一根來啊!」 「……嗯?棒子?好啊。」 「永泰,你要是跟那裡的獨眼鬼少女一見鍾情永遠待在那兒可不行!只許你……只許偷根棒子來,等我們醒了以後就敲著棒子好好玩玩。」 「啊……哈……哈……我還以為什麼呢……好……乾脆你……也來吧,你不……也有資格嘛……」 「永泰!」 「……」 雨舒聽到護士拿著麻醉器具走到自己身邊,聽到一個原來在金屬盤子裡噹啷響的玻璃針管被護士拿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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