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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真的下得很大啊,雪已經堆到小腿了,太高興了,真的!」

  「呀哈,雨舒你這麼喜歡雪啊?」

  「是啊,不管怎麼忙,每個冬天我都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住在龍坪2,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發瘋似的喜歡雪,喜歡滑雪。」

  「滑得好嗎?」

  「唉,不知道坡度極陡的A道是否別來無恙?淩晨三四點鐘劃開山的肚皮沖下坡去的感覺好極了!」

  「呵呵……劃開山的肚皮?聽起來真夠可怕的!」

  「那種滋味,就好像我跟白色的山一起死掉了似的,哈!簡直絕了!」

  「既然這樣,我們再找個時間去劃開山的肚皮怎麼樣?」

  「好啊,一定去!什麼時候?」

  「今年冬天!」

  「好啊!就算我現在看不見,滑C道或D道肯定沒問題,原來閉著眼睛也能滑的,給你看看我的實力。」

  「我翹首以待。」

  兩個人挽著手沿著蟾江邊上的路走著。

  「可是,天氣為什麼這麼暖和呢?像春天一樣,一絲風也沒有,現在天上掉下來的是不是棉花團啊?」

  「是啊,風完全平息了。」

  「來,我們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鐵橋怎麼樣?」

  「太遠了。」

  「那就走一半,不是有一條沿著山脊的路嘛,路邊長滿蘆葦。」

  「那也遠。」

  「不行,一定要去那兒,因為……踩在雪上的感覺太好了。」

  「呀哈,不行!現在雪下得這麼大,等我們走到那裡再回來的時候,恐怕雪已經埋到腰了。我們又不是麅子,走到家會累死的,不,恐怕半路上就累死了。」

  「今天怎麼這麼誇張啊!我覺得也就能下到膝蓋吧,擔什麼心啊?又不會迷路,天氣也很暖和,你又不用上班,我還在旁邊,這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啊!」

  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

  因為上周的一場強寒流,蟾江凍上了,雪蓋在上面,好像江流消失了一樣。連綿的可馬山山峰也漸漸被雪花埋沒了,已經割完了稻子的原野一望無際,一片雪白,樹也穿上了白色的罩衣,稍遠處那片幾千棵松樹的松林裡,樹枝和樹葉上壓著厚厚的白雪,偶爾傳來樹枝被雪壓斷的清脆響聲。

  除了這種聲音以外,四周寂靜無聲。田埂、丘陵、平地和山坡的界限消失了,渾然一體,只餘下遼遠的線條。

  雨舒突然停下腳步,快樂地仰起頭,享受著雪花飄落在臉上的感覺。永泰站在她身旁,眺望著銀裝素裹的大地。

  真美!

  這種景色令人一洗煩躁,心境變得平和,但因為不能跟雨舒一起欣賞,永泰感覺非常遺憾。這種遺憾化為悲傷,衝擊著他的心。

  「永泰!」

  「嗯?」

  「聽得見嗎?」

  「嗯?」

  「削蘋果的聲音!」

  「嗯?」

  「沙沙……沙沙沙……沙沙。」

  雨舒說的是雪降落下來的聲音。不停地埋葬著枯藤、樹枝上僅存的幾片樹葉和大地的一切棱角的雪落下來時的確發出「沙沙」的聲音。永泰感覺的雖然不像雨舒那麼清晰,但也確有同感。

  「可是,為什麼一定是削蘋果的聲音呢?」

  「差不多啊,削蘋果的時候不也發出這種聲音嘛……削了皮的蘋果像雪一樣白,有的真的白得耀眼。現在整個世界……都是白的吧?我突然有了這種想法,或許雪是……上天把圓圓的地球當做蘋果來削的結果吧?把世上的一切都埋起來,一切都看起來那麼美好。」

  「說的這麼深奧!」

  「你這個人真是的!人家就是這麼感覺的嘛。」

  他們沿著路一直往前走,噗噗地踩在雪上。雨舒放開抱在胸前的雙手,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問永泰說:

  「怎麼樣?」

  「什麼?」

  「我,是不是很像索尼婭?不,拉拉?」

  「啊哈……」

  索尼婭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罪與罰》裡的女主人公,拉拉是電影《日瓦格醫生》裡的女主人公,她們都是白雪覆蓋遼闊大地的俄羅斯的女人,她們的形象與西伯利亞的雪有共同之處。

  「雨舒你比她們強!」

  「強?你這個人,表達起來一點兒情調都沒有,這種下雪的天氣該浪漫點兒啊!」

  「呵,聽聽你的語氣!真有情調啊!」

  「那,我們營造點兒情調怎麼樣?附近……沒有人吧?」

  「這裡怎麼會有人來呢,你又想接吻嗎?」

  「不是,下雪的日子裡提到『愛』,馬上會想起《愛情故事》是不是?女主人公詹尼是麥克·格羅演的吧?男主人公……在劇中叫奧利弗,對了,是戴安·奧尼爾吧,反正,永泰,你演那個金髮的英俊青年奧利弗,我演那個聰明美麗的女孩詹尼,是不是正好符合現在這個雪地舞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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