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孱弱之羔羊(58)_汪軍

五十八

　　女孩一副盛怒的樣子，我聽見她說話的語速很快，沒說一會，她又給了氣球男一巴掌，氣球男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我懷疑他是在找自己的牙齒。幾秒鐘之後女孩又用左手捏拳擊中的男孩的腹部，男孩仍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估計牙齒還沒有找到。

　　我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猙獰，表情很滑稽。這樣的節日一個左撇子女孩在打一個男生，被打的男生低著頭，對面的路燈下面有一個捧著一束藍色鳶尾的男生正抬著頭看著他。

　　女孩又給了那男生一個抬膝，然後又是一巴掌，我看的心驚肉跳。

　　"華麗，還沒有看夠嗎？"

　　我一轉頭發現唐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站在我的左邊，唐婭的左邊還站在楊玎玎。我笑著跟楊玎玎打招呼，她卻很誇張的笑起來："別看了，用你們經濟學的術語來形容就是市場上野蠻女友供不應求啊。"

　　我贊同的點點頭，想到唐婭站在我身邊趕緊搖搖頭說："不是的，實際上沒有男生真正喜歡這樣的女友。"

　　"呵呵，你的花真漂亮。那你們去玩吧，我先走了啊。"

　　"拜拜。"唐婭跟她打招呼。我還以為楊玎玎是來做電燈泡的，聽她說先走長松了口氣，所以揮手的姿勢看起來一定很舒展很美觀。

　　臨走的時候我還兩步一回頭看看氣球男，"你還沒有看夠嗎？你是不是也喜歡人家這樣對你啊？"我趕緊轉過頭認真的走自己的路，"唐婭，今天是我們相戀一個月紀念。這是你最喜歡的鳶尾，二十四朵是我們戀愛紀念日的數字，我們從平安夜開始戀愛的對吧？也可能更早些。"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唐婭笑的比花還美，甜滋滋的捧著花，"怎麼就二十三朵呢？好啊華麗，追到手就開始敷衍我。""怎麼可能，最漂亮的一朵花你怎麼沒有數？"我站直身子湊上前，理了理我的衣領，然後兩隻手矯情的托住下巴問唐婭："世界上最美麗的一朵男人花從此就屬於你了。"

　　"不錯，挺會哄女孩開心的，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情聖啊。這句臺詞你是不是用過很多遍啊。"

　　"你真冤枉我了。"

　　"是不是啊？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我努力的把眼睛睜大大的，這樣我的眼睛只有一個焦點，瞳仁不會飄忽不定。

　　說著鬧著就走到學校門口，看見一個賣金魚的，冬天賣金魚的人很少，每只魚缸的底部都堆著厚厚的一層沙子，鮮豔的金魚在透明的玻璃缸裡慵懶的游來遊去。我跟唐婭湊上前去看，眼見唐婭一臉流連忘返的樣子，我後悔紀念日禮物不應該送她鳶尾應該送她金魚。

　　"華麗啊，這魚的動作和表情怎麼都這樣單一啊？"

　　"冬天都這樣。"

　　"不對，你去問問老闆這魚裝的是幾號電池。"

　　我張開手掌去拍她的腦袋，唐婭熟視無睹的指著一隻魚缸說："那只魚好像是橙色的啊，我們把它買下來。"我停止手上的動作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分明看見一尾紅色的獅子頭在水裡吐沫沫。

　　但是唐婭非要說它是橙色的，那麼我眼前正有一尾橙色的金魚悠然的在水裡吐沫沫。為了愛情指鹿為馬有什麼關係？

　　"它在吐泡沫哎！"

　　"誰說它在吐沫沫？它是在吹泡泡。"

　　"是啊，就說我才疏學淺了。"然後我跟著唐婭蹲到地上，對賣魚的老闆說："老闆，這條魚要多少錢？"

　　我故意指了旁邊一條稍稍肥點的黑色金魚問："這條要二十五，這種是最名貴的品種。""真想要這一條啊？老闆那旁邊的魚怎麼賣的？"唐婭好奇的觀察著我的臉，突然心領神會的笑了，她還補充了一句："除了這只黑色的我哪尾都不要。"

　　賣魚人果然說："旁邊的便宜點。"

　　我朝唐婭眨眨眼繼續問："旁邊這些品種不純啊，就是沒有這條黑色的好看，那它比旁邊這條紅色的貴多少錢呢？。"

　　"那當然，小夥子到很識貨啊，要貴五塊錢啊。"

　　"那好吧我們就要這條紅色的獅子頭了。"唐婭假裝改變主意。賣魚的表情痛楚，我也是一時興起玩一次很有藝術性的砍價，賣魚的並不至於賠本。唐婭捧著花我抱著冰冷的魚缸繼續往前走。

　　"唐婭，他們說金魚的記憶只有兩秒鐘，兩秒過後會什麼都不記得，所以它們天天在魚缸裡游來遊去，不會寂寞、不會抱怨不會失落。"

　　"那它們也不懂得什麼是刻骨銘心嘍？"

　　"那也只是兩秒鐘的刻骨銘心。"

　　走到廣場的時候又一個擺地攤的中年男子把我們叫住了，"年輕人要過來看看我這裡的小寵物嗎？"

　　地上擺滿大大小小的籠子，裡面裝的都是松鼠。松鼠在籠子裡蹦蹦跳跳的，唐婭說："華麗，金魚送給你，我想要松鼠，他們行動敏捷雖然長相尖嘴猴腮但是還敢瞪著眼拽拽的盯著你，我是越看越覺得和你很神似。"

　　"你想像力忒豐富了吧。"

　　我們坐在暖和的肯德基餐廳裡，唐婭命令我給金魚和松鼠分別起個好聽的名字：

　　"就叫小魚和小松好不好？"

　　唐婭不滿意的搖頭。

　　"叫小紅和小灰好不好？"

　　唐婭翹起嘴巴皺起眉毛瞪我，"華麗，金魚的名字就叫松鼠，我這只松鼠就叫它金魚。一隻名叫金魚的松鼠，一尾名叫松鼠的金魚，它們各自烙上對方的痕跡彼此時刻掛念。很了得的創意吧？"

　　"太神奇了，一尾叫松鼠的金魚和一隻名叫金魚的松鼠，它們時時刻刻會彼此掛念。以後隔幾天你就把松鼠抱過來看望我的金魚吧。"

　　"每年的七夕見一面吧。"

　　"那太殘忍了，從元旦開始，什麼三八婦女節、植樹節、清明節、勞動節一直到光棍節什麼的外加週末都要見一面。"

　　"天天見面還能想念什麼？"

　　"你就在我面前，可我還是會想念你，你沒有這樣的感覺。"

　　"嘿嘿，我沒有。"

　　透明的窗邊，霓虹閃爍，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如潮。所謂快樂、幸福甜蜜、所謂幸福，正在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清晰的背影，對我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餐桌對面唐婭那張真實的臉。

　　桌子上的藍色鳶尾，有些花瓣因為燈光的挑逗而羞紅了臉，嬌豔而嫵媚。旁邊有一隻魚缸，魚缸裡有一尾橙色的金魚，魚缸的旁邊有一隻綠色的籠子，籠子裡有一隻活潑的松鼠，松鼠的尾巴很大，冷的時候松鼠就把尾巴翻過來當自己的棉被。

　　我又想起剛剛那一幕，氣球，紅色的、藍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黃色的，慢慢上升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最後統一變成暗藍色。

　　秒針順著針盤走一圈，天底下就有六十個人開始戀愛，也有六十個人分手。

　　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們的故事正在這個美麗的城市上映，在這個城市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叫華麗的男孩、有一個叫唐婭的漂亮女孩；有一尾名叫松鼠的橙色金魚、還有一隻名叫金魚的灰色松鼠。

　　往後的一整個的冬天，我一坐到電腦桌前就沒完沒了的跟那尾名叫松鼠的金魚對話，"松鼠啊，在幹嘛呢？你又瘦了，想金魚了吧？你丫還真為鼠消的魚憔悴啊，別難過了，明天帶你去看金魚。"

　　徐惰、劉鬯和夏小猛見狀立馬長籲短歎："喂喂，你們看看這孩子傻了吧？""新鮮啊，這不一草民版本的指鹿為馬嗎？"

　　時間一久他們也被我傳染了，有一次徐惰吃著泡面和金槍魚罐頭，心血來潮的夾塊魚跑過來說："松鼠啊，想吃魚肉了嗎，賊嫩噢。"

　　夏小猛去食堂打菜的時候指著盤子裡的紅燒鯽魚吆喝："師傅，給我來份紅燒松鼠。"

　　那冬天很溫暖，我常常捧著魚缸裡的松鼠帶著它去唐婭那裡看望那只籠子裡的金魚。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