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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許薇慌忙從我手裡搶過本子,遞給我餐巾紙:"得,得,得,別再哭了!一大老爺們,都哭一天了。"

  我尷尬地笑笑,把流出來的眼淚擦乾,新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我想要跟她說聲謝謝,我想要抱抱她,可我怎麼也說不出來,伸不了手。

  我就那麼傻傻地看著面前這個像向日葵一樣美好的女孩子傻傻地笑。

  歆姐說得沒錯,一切隨緣,我的心,它已經為我做主了。

  許薇媽媽輕輕地咳嗽一聲:"阿汐啊,來來來,吃飯了。"

  許薇就拉著我的手過去,大驚小怪地喊:"哎呀,阿汐,今天還是算是托了你的福了,我媽已經三個月沒給我做魚吃啦!她最近忙著籌備開飯館,都快沒心理我了。"

  我勉強地笑笑,身上暖融融的。

  真的好希望,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這家子裡的一個成員啊,可以像她爸爸那樣幫著自己的妻子或者媽媽端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這,曾經,是我,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夢想。

  我以為,它永遠不可能實現。

  而許薇,你是天使,帶給了我所有的,美好。

  第4章安洛

  我一度認為,只要是自己選擇的就肯定不會錯,即使錯了,後果我也樂意承擔。但我終於開始害怕,我會因此而弄丟原本屬於自己的幸福。

  --安洛

  1.梧桐街123號

  從霍莎家出來的時候,城市華燈初上。

  昏黃的日光,昏黃的燈光,一切都是昏黃的,就像遲暮的老人,黃黃的臉,赫然地印著死神的足跡。

  霍莎的媽媽倚靠在門口目送著我離去,我不敢回頭,直到轉過街角,才敢悄悄轉身,從牆邊伸出半個腦袋,看她悽楚的身影。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場景,曾經佈滿我的童年,然後嘎然而止,成為斑駁的回憶。

  不同的是,一個送,一個等。

  但誰也說得清,送的同時,沒有無邊無際的等待包含其中呢?

  她走後,我一度以為,我會遺忘所有,忘得乾乾淨淨。

  可是,偌大的房子裡處處都是她的氣味,處處都是十三年生活的回憶,它們點點滴滴地侵蝕著我欲圖假裝堅強的心,讓我抱緊膝蓋縮成一團,依然覺得寒冷。

  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想要給許薇打電話,想要跟她說說話,尋求一絲安慰。

  她是我們當中惟一擁有健全的幸福美滿家庭的孩子,也是最堅強的一個。家人的寵溺,奇跡般的讓她成長為一棵樹,而不是一朵溫室裡的花。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她一直陪在我身邊,如果她不是那麼隱忍地疼愛著我,我是不是就會成長為另一副模樣?

  像許薇那樣,健康的陽光的,時刻都像個火車頭一樣開足了馬力無畏地奔跑。

  他們都說,十六歲是花季,十七歲是雨季。在此之前,我心裡的那片天空,從來都是一成不變的陰天。當雨季來臨,自然是漫天的雨,鋪天蓋地,蔓延不絕。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心傷一天接一天,憂傷籠蓋在頭頂,沒有要散去讓我守得雲開見日明的意思。

  更糟糕的是,這一年,我念高三。學習任務緊迫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我在課桌上刻下大大的兩個字:忍、靜,最後,這兩個字卻變成了兩條蛇,活生生地纏繞在我身上,要我窒息而亡。

  許薇漸漸地和我疏遠。她不知道她的微笑曾經是我最大的支柱,撐過每一個難熬的日夜,撐過每一個寒風朔朔的冬天。

  霍莎很像我,安穩,安靜,好像什麼事都不會讓她太開心,什麼事也再傷不到她。

  她和我一樣,人生最大的傷害,在年幼的時候就已經從我們身體中凜冽地穿過,掏走了我們身體裡所有的熱量,只剩下一具空殼,沉默地經受著歲月的殘酷洗禮。

  而沉默,永遠只能是過程,而非結果。

  要麼一生都找不到出口,沉寂地滅亡;要麼爆發,一任情緒傾泄而出,從此,輕鬆上路,人生變成另外一個極端。

  我依舊沉默,而她,顯然已經無法忍受,點燃導火索,四處衝撞地漸次爆發了。

  固有的生活模式、感情模式被毀滅,我焦灼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對改變無能為力。

  霍莎媽媽看著我,滿心滿眼的疑問,我只有看著她,答案裝在心底,卻是無論如何。

  良久,她歎息一聲:"安洛,要是不介意,就搬到我們家來住吧。高三了,你也需要人照料你飲食起居,當然,霍莎她……"她的目光輕輕地掃了一眼霍莎的臥室,這才下定決心一樣地對我說,"她很需要你。"

  我被她的話活生生僵住,過了幾秒鐘,我尷尬地背起書包離開。

  "對不起,阿姨,我做不到。"

  還有一句,我沒說出口。

  我也不能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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