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青春逆光的傷口 | 上頁 下頁
六四


  一個星期之後,大一的新生也陸續開始到校報到,算是為校園的枯燥生活注入了一劑新鮮的血液。

  輔導員郝美麗吩咐我們,嚴陣以待。她讓我們在校園裡擺起了幾張長桌子,樹起了「電腦科學系」的破旗杆,然後輪流值班,守侯在炎炎烈日下,隨便準備接待新入學的新生。對待這份苦差事,廣大同學較為配合,特別是以梁一和張志超為首的單身漢們,他們表面上打著迎接新生的幌子,背地裡卻個個暗懷鬼胎,或許這些傢伙早就將愛情賭注壓在了新來的學妹身上,並在心裡期許了一段遲來的愛。

  新生報到的第一天,校園裡的氣氛空前熱烈,到處飄揚的旗幟將學校裝扮的婀娜多姿,美侖美奐。穿著花花綠綠的新生們,拎著大袋小包,滿面春風的在各類榮譽欄面前駐足停留,他們被學校描繪的輝煌前景吸引著,陶醉著,感召著。我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仿佛他們就是當年的自己的影子,初來的時候,懷著美好的憧憬,旁若無人的笑著走著,臉上跳動著幸福的色彩。

  這時,有一男一女已經站在了我和梁一的面前。我仔細的打量了他們,發現這個女生發育的還不錯,面容嬌好,膚如凝脂,姿色尚佳。而這個男生,舉止生硬,書生奶氣,他穿著嶄新的白色襯衣,扣子從上到下,排列的整整齊齊,就連最頂上的扣子也密不透風地扣上了,這與我和梁一幾欲坦胸露乳的裝扮相比,顯得有點兒太不協調了。梁一面帶驚詫望了一眼這小子的白襯衣,然後極不自在的扣上自己胸前的兩個扣子。郝美麗老師一再強調,要在新生面前做個良好的表率,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榮升為別人的老大哥,地位提升了。

  那個男生用蘭花指驕傲的彈去襯衣袖口上的幾片塵土,用家鄉的普通話問:「大哥,你們在這兒生活了多久了?」

  「一年吧!」梁一說。

  「看來你們是我們的前輩了。」男生不忘討好說。

  「唉,前輩算不上,老油條還差不多!」我接上話茬,發出一聲長籲短歎。

  那個女生掩著小嘴輕聲的笑了,然後她一本正經的說:「我感覺這個學校還不錯呢!我剛才看了那邊榮譽欄裡的東西,那記載了它曾經多少數不清的光輝歲月,我此時此刻感覺挺自豪的,所以,我下定決心,以後努力學習,早日鍛煉成材,報效祖國,報效社會……」

  聽了這姑娘的一番慷慨陳詞,那個男生也備受鼓舞,眼神裡燃燒著興奮的希望之光,我和梁一面面相覷,半響兒沒說出一句話來。

  「你們感覺這個學校怎麼樣?」那個男生又滿懷期盼的問。

  不等我開口發出某些正義的呼聲,梁一就推開我,搶著來了句:「挺好的,歡迎你來到我們學校來深造,保管你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這裡有最好的教育體系,有最優秀的實驗室,還有最權威的骨幹教授……」

  此話一出,那個男生滿意的點點頭,和那個女生相視一笑。

  「由此看來,我的決定還是正確的。當初,我媽對這個學校的知名度有所懷疑,她讓我再複讀一年,明年準備報考北大清華,可我堅持先來這個學校看看,從沿途的所見所聞所感,我由衷的感覺這個學校還是比較優秀的,因此,我也決定在這裡完成自己人生的一大轉捩點……」那個男生一激動,又口若懸河的暢談起似錦前程來,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尊容。

  梁一眉頭一皺,搖搖頭,不耐煩的說:「那好,同學,請你儘快先填表報名吧,再去財務處交錢,然後你就可以把身家性命壓在這兒,大展拳腳,一鳴驚人了!」

  我連忙拿出報名表,引導著他們,完成了填表事項。緊接著,我倆將帶領這兩個新兵蛋子去完成交錢,體檢,領生活用品,進宿舍等等一系列程式。

  我主動請纓,要求帶領這個漂亮女生,理由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梁一瞪了我一眼,連忙把我扯到一邊,說:「你咋這麼沒出息呢?遇見個女的,你就找不到北了,我建議你還是到一邊涼快去吧!」

  不容我反應過來,這小子已經帶領著那個女孩,風一般昂首踏步向前了。

  我只好極不樂意的領著這個白襯衣,繞道向另一個方向前行。途中,我以老生的姿態,邊走邊向他灌輸一些老經驗。比如,對待上一屆學長要謙遜禮貌,對待老師要奉承拍馬,對待女生要連蒙帶騙。那男生心領神會的頻頻點頭,嘴裡不時發出「噢」的一聲,像長了莫大的見識一般。

  看著他忘乎所以,樂不思蜀的小樣,我心平氣和的對他說:「你別把這個學校想的太好,其實全他媽的僅局限於表面,一個不擇不扣的垃圾製造站而已!」

  「哦,是嗎?」那男生沒料到我會把自己的母校形容的如此齷齪,他有點不爽的瞟了我一眼,眼神裡掠過一絲不快甚至反感,但轉眼間被隱藏的悄無聲息。

  我沒有將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再繼續深挖下去,畢竟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怕打消這小子入學的積極性,讓學校又損失一名寶貴的生源,繼而,我開始盲目的對這所學校進行大肆吹噓,歌功頌德。這種本事大多數人都比較容易掌握,而且傾聽者大多會隨波逐流,偏偏願意一錯再錯。

  一會兒,我帶著這個男生到了財務處,他順利的將大把大把的鈔票交到收款人的手中。我站在一旁,看著那個胖女人沾著唾沫點子數鈔票的樣子,胃裡一陣難受,我發覺自己的行為有種助紂為虐的味道。

  交過錢,我們又去領生活用品。在那條熙熙攘攘的鵝卵石小路上,我意外遇見了柳亞男和高陽。高陽正提著一個碩大的食品袋子,累的渾身汗滋滋的,頗像個辛勤而熱心的搬運工。而柳亞男緊挨著高陽的肩膀,眼神裡忽閃著掩飾不住的幸福,她看見我後,很優雅的頷首,微微一笑。

  「你好嗎?」

  「我很好!」

  兩聲簡短的問候之後,柳亞男低著頭,用牙齒咬著嘴唇,跌跌撞撞地從我的眼前晃過。高陽緊隨其後,他稍微停頓一下,把嘴巴貼在我耳邊說:「我們準備去很遠的野外,野炊。你去嗎?」

  「算了,這不太方便吧!」我厭惡的表情是十分明確的。

  高陽嬉笑著做了個遺憾狀,他眼角的一條皺紋就凹陷出來,仿佛是陰溝裡忽然流動的一潭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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