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川浪漫交響曲(3)_軒軒

三

　　糾結在一團的眉毛逐漸舒展開，沈真秋驚訝地仰起臉仔細分辨起空氣中流動的音符，在心裡驚呼：不對！雖然彈得很隨便，但是沒有彈錯！好棒！！彈得好！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彈的？！是誰在彈--

　　沈真秋奔跑在各個音樂教室之間，追尋著音樂聲，終於在一間教室前停下，透過門上的小格子透明玻璃可以看見裡面的景象。

　　暖黃的光線覆蓋了整間教室，一個留著妹妹頭的女生，坐在鋼琴前背沖著沈真秋正專注地彈奏著讓他大為吃驚的《悲愴》。

　　"好厲害……"

　　沈真秋不自禁地將手貼上門把手想推門進去，卻被突如其來的人拉出了胳膊，對方叫他："喂！真秋！！"

　　"嗯？"沈真秋從沉浸的音樂聲中回過神來，轉過身體看見了一個留著漂亮長髮的女孩。他說："啊！彩珠！是你。"

　　"我叫了你好幾聲！不要裝作沒聽見好不好？！"連彩珠生氣地叉腰說："聽說江老師不教你啦！！是不是真的？！"

　　"呃……彩珠。"沈真秋知道以她的個性，知道了這個事情就該沒完沒了地教育他了。

　　（4）

　　果然，連彩珠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沒完沒了地嘮叨，一直跟出了學校，跟上已經夜深的街頭："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還有，你不要再喝酒啦！！你聽見沒有？"

　　"好了，你別再囉嗦了。"一邊說著，沈真秋喝掉了罐裝啤酒裡的最後一口，將空罐子扔進垃圾筒以後，又從手裡提著的一袋啤酒裡取出一罐來繼續喝。

　　"你聽我的，去跟江老師道歉！！求他原諒你！"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連彩珠明顯對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很不滿意地說："江老師雖然嚴格，但在我們學校，是最有才能最有名的老師啊！而且你好不容易可以參加選拔生音樂會耶！！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參加啊！參加了那個，就等於畢業後前途無量啦！"

　　"算了，反正我又不想成為鋼琴家。"沈真秋繼續喝著啤酒。

　　"那你就轉到指揮科嘛！！"熟知他的個性與心中所想的連彩珠惱火地說："為什麼要進鋼琴科？"

　　"為了練鋼琴，而且，我自己有在學指揮。我的老師只有維克托老師，我不想跟別人學有的沒有的。"

　　"你……"連彩珠現在的感覺非常不爽，她叉腰說："那你就乾脆留學嘛！真好笑--竟然因為怕坐飛機，不敢出國！什麼嘛！"她的嗓門更大了："就算遇到一次機身著陸又怎樣？！你當時又沒有受傷！！"

　　"別說得那麼簡單！！"

　　沈真秋回過身來瞪著她說："你又沒有經歷過！！你怎麼懂得當時我的心情！！"

　　現在，只要一提及飛機，他就能清楚回憶起年幼的自己和媽媽乘坐飛機回國的情形：震動的飛機，昏暗閃動的光線，乘客的哀號，每一個人當時表現出的絕望，大家都在叫著"救命啊！救命啊！！"好像馬上就會統統死掉一樣的對死亡的恐懼感。

　　看著不自覺顫抖起來的沈真秋，連彩珠歎了口氣說："那你坐船去就好了！"

　　"船也一樣！"

　　"嗯？為什麼？！！"

　　"海和宇宙一樣！！都沒有空氣！"沈真秋青著臉說："孤獨的黑暗……人類雖然上了月球，但還沒到過海底最深的地方哦！！"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也有溺水過吧？"

　　"我，想要放棄音樂……"沈真秋盯著自己手裡的啤酒罐子。

　　"嗯？"

　　"就算在國內成為了職業音樂家，但是，不能在歐洲演奏，就沒有意義。"沈真秋回憶起維克托老師和藹的面容，他消沉地說："我看乾脆畢業後去你家裡的公司好了，去你爸爸的樂器公司混口飯吃就好。"

　　"你……隨便你吧！！"覺得再多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連彩珠轉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拖住手臂。

　　"今天晚上，多陪我一下好嗎？"

　　沈真秋說這話的時候，嘴裡呼出的酒氣淡淡地混合在空氣裡。

　　"別這樣！！"連彩珠一把揮開他的手說："我們已經不是那種關係了！而且，我最討厭喪家之犬！！"說完，憤怒地拋下一句"你到哪裡去都一樣沒出息！！"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喪家之犬嗎？"

　　被獨自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沈真秋垂下了頭。

　　（5）

　　"今晚的月亮好圓哦~"

　　妹妹頭女生雙手提著便利超市的塑膠袋仰起臉，一邊觀察著天上的黃色月亮一邊從立交橋上下來，自言自語地就開始唱起自己編的奇怪曲子來："嗯~嗯，月亮~圓~圓，兔子蹦蹦……蹦蹦要便便~便圓圓的，圓圓的月亮~……"

　　就這麼一路唱著自己編的歌，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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