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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胡巴。

  記憶突然劃開了十四歲那年的傷口,幾乎七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七年前,胡巴因為搶劫傷人,被關進了監獄……

  我看了看海南島,他的眼睛有些紅,我的心也緊了緊,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了一句,哦。

  眼睛瞟向了窗外,依稀有淚。

  時間好快啊。

  26 忘記一個人,或許需要一輩子。而愛一個人,可能只是因為一個眼神。

  老艾給我打電話,問了我最近的生活和學習情況之後,就讓我好好照顧自己身體。末了,說麻紡廠社區裡最近重新裝上了廢棄十幾年的高音喇叭,回到了八十年代,他說,天涯,等你寒假時回來聽聽吧,經常放音樂。

  掛電話時,他突然告訴我,前天胡巴回家了。他還說,長高了好多,也是一個大小夥子了。言語之間那麼多惋惜之情。

  掛斷電話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就唰一下掉落了。突然之間,有一種想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慟哭一場的衝動。

  七年之前,如果沒有那次搶劫,我們不會在對方的生命之中留白了七年之久。

  這七年的時間,一向躲在海南島身後的軟瓜胡巴,他過得好嗎?一向被別人欺負,只能欺負我的軟瓜胡巴,他會不會恨我們啊?

  一定是有心結了,一定是不肯原諒了,七年前,他保全了我們;七年之後,他出獄了,想要找的並不是我們,而是那個家。

  他長高了,該有多高了?還是七年前的樣子嗎?還會喊我土豆妹子麼?還會跟在海南島屁股後面喊他「老大」嗎?

  海南島沒有告訴他,他一直將生病的吳紅梅帶在自己身邊,當自己的母親侍奉。可這些有用嗎?能讓他不恨我們嗎?

  還記得他被警車帶走的那天,那個十六歲的少年撕心裂肺地向人群裡喊——

  ——老大!

  ——土豆!

  ——媽!

  我們一定是你當時最捨不得的人,你也一定是孤單的孩子,你別無選擇的兩個朋友,還是在最後的日子傷害了你。雖然傷害了你,你還會在離別的日子撕心裂肺地喊著我們——

  老大!

  土豆!

  ……

  走出宿舍樓時,我的眼睛紅紅的,跟兔子一樣。我本來想給海南島打電話,告訴他胡巴回來的消息,手機卻欠費了,只好先下樓到學校的移動廳充值。

  下了宿舍樓,意外碰見江寒。他站在宿舍樓甬道旁的白楊樹下,眸若星辰,笑如春風,正在和人通電話。瞥到我時,他嘴角勾起淺笑,對著話筒說,好的,謝謝你,我看到她了。再見。說完,就沖我走過來。

  你怎麼……在這裡?我吃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

  江寒看了看我,眼底有一些小得意的神情,他說,聽起來,好像我的到來讓你受寵若驚。

  我沒理他。

  他晃了晃手機,說,這些日子啊,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主動聯繫你。我擔心,我主動到來會顯得我很無所事事。一個男人總是得表現出自己很忙,對不對?

  我皺了皺眉頭,說,你不是想找我來傾訴你的變態心理變化吧。

  他搖搖頭,笑,說,雖然你這個姑娘一直不友好,但是我還是得很誠實地告訴你,這些天我按下你的電話號碼一百二十九次,但都沒有撥打。今天我來到你宿舍樓前,第一百三十次按下你的電話號碼時,我終於撥打了,可你的手機卻欠費停機了。剛才只好給你宿舍去電話了,她們說你下來了。

  突然,他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著我,說,你……好像剛哭過?

  我低頭,說,沒有。

  他見我不願意說也沒有再問,站在原地,看著我。其實,他不說話時,人還是不錯的,至少不污染環境。說起來,也算是一個景點。

  我揉了揉眼睛,問,你找我有事嗎?

  江寒笑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說,你覺得我和你兩個人,會有什麼事情?

  這個人還真是不樂意正常說話。其實也是,不過三面之緣。第一次見面,他估計挺厭煩我說話沒大腦;第二次交談,我反感他為人太自戀;第三次,至少目前看起來……好像也不怎麼愉快。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你就是沒事找事了?

  江寒故作驚喜道,說,很不幸,你答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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