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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笑,說,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回過神來,低頭,輕聲說,有人托我給你一封信。

  顧朗輕輕哦了一聲,很顯然,我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一刻,全場的人都在等待著我將那封信交給顧朗。

  我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才慢慢吞吞囁嚅道,對不起啊,信好像忘記帶了室……

  籃球場上響起了哄笑聲——這大概是他們見過的最蹩腳的搭訕吧。隋菲菲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表情意味深長。

  顧朗也忍不住笑了,眉眼之間有種雲破天開的晴朗,他說,那好,你找到了再給我,沒找到也沒關係。

  可是,沒人知道,我說了謊。

  我最好的朋友葉靈托我轉交給顧朗的那封情書,它安靜地躺在我的口袋裡,安靜地睡著了。

  葉靈,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第一次見面時就為我說話,因我而被孤立的那種好!

  我對不起你第一次見面時就給了我的那種笑。那種如同一朵花兒的盛開,那樣舒張著,帶著香氣的笑容,仿佛一觸碰,就可以走進你的內心。

  那一天,你像一個天使一樣,走進了我的生活。

  而這一天,我卻像一個女巫一樣,藏起了你溫柔的語言美好的呢喃。

  我對不起你的信任,在你將全部少女的秘密心事都托交給我,而我卻沒有告訴你我的小心思。

  你把你的第一場表白,交給了我;而我,卻辜負了它的純白與美好。

  很多年後的夜晚,你已不在我身邊,我常常會想起,如果籃球場上,沒有發生丟球事件;或者,當球沖我飛過來時,顧朗沒有拉開我,而是眼睜睜地看著籃球砸在我的腦袋上,然後再和別人一樣笑。

  我想,我不會聽到宿命的聲音;我不會說謊,我會將你的情書交付;我會安靜地在你身邊,我會幸福地看著你們相愛。雖然這個過程,我會心酸我會哭,但是,葉靈,你還肯相信嗎,其實我那麼想你幸福。

  放學時,葉靈和我一起走,她小心翼翼地問我情書交給顧朗時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滿眼羞澀喜悅的光芒。而我,懷著心事搭著腔,對她說著謊。

  胡巴跟在我們身後,扶著單車,單車後座上載著海南島倒騰來的最新口袋書。

  海南島在校門口被江可蒙給喊住了,大概的談話內容就是一名班幹部用心良苦地挽救蹺課成災的失足少年。不過,江可蒙埋怨海南島時,聲音特嗲,而海南島偏偏好這種說話嗲嗲的女生,一碰到女生拋媚眼海南島絕對會挺身而出,不管刀山火海。就好比當時和隋菲菲廝混在一起時,就是因為隋菲菲在小吃店裡沖海南島拋了拋媚眼。

  海南島這小子,用胡巴的話來說,就是特墮落特無恥,對待感情就跟吃飯似的,只要是想吃的菜就吃,摻了砒霜也吃。也太隨便了。

  不過,海南島對江可蒙可沒隨便起來。很顯然,海南島這個流浪慣了的少年、太缺少母愛的孩子,喜歡的是隋菲菲那類禦姐,而不是江可蒙這種黃毛丫頭似的蘿莉。用胡巴的話說,江可蒙你別整天對著海南島騷包了,你壓根就不是他那杯茶。

  就這樣,海南島對女生的審美觀一直被我們這些朋友詬病,後來居然習慣了。我們甚至都做好了準備,某天二十八歲的海南島娶回八十二歲的超齡禦姐我們都不奇怪,只要老太太會嗲嗲地喊他Honey喊他甜心喊他蜜瓜。

  告別了幽怨的江可蒙,海南島跑到我們身邊,小身板在陽光下晃蕩,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葉靈偷偷地笑,俯身靠在我耳邊說,喂,天涯,可蒙不會是喜歡上海南島了吧?

  她居然喊一個曾經那樣針對她的女生「可蒙」,而不是「江可蒙」。她真的很單純,很善良。

  胡巴也跟著起哄,揶揄道,老大,江可蒙這個小色狼是不是又披著班幹部的羊皮和你談心了?

  海南島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拽拽地說,就那樣,我沒給她好臉色看,丫頭精神有問題!他叔叔江別鶴這死孩子一三五找我談話,這神經病丫頭二四六找我談心。唉,你們說,我爹媽生了我這如花似玉的人,老穆養活了我這玉樹臨風的身,難不成就是擱在學校裡給這倆死孩子折騰消遣的?

  海南島說得沒錯,他確實總是對江可蒙愛搭不理的樣子,每次和江可蒙說話,小臉總是冰天雪地的,仿佛隨時都會開出冰山雪蓮來。估計江可蒙再折騰下去,海南島的小冰臉跑出北極熊來都說不準。

  可是,海南島越是這樣,江可蒙就越是欲罷不能,越覺得海南島超酷超夢幻超西門吹雪南門結冰。總之,她是鉚足了勁纏著海南島,既然你的臉上北極熊都出沒了,就不差我在上面再養一群企鵝。用胡巴的話說,好上這一口了,沒辦法。

  高二那年,一場由江可蒙、海南島連袂主演的青春年度大戲隆重上演,那真是天崩地裂飛沙走石鬼哭狼嚎山河動容禽獸不如。唯一能與之抗衡、拼一個你死我活的只有不日之後胡冬朵的那場曠世狗血的極品初戀爆走婚禮。

  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段日子,總是會風平浪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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