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你在我的左手邊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她去實習了。師兄,她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做個中學教師,有個溫暖的家。」

  而後,和我一樣,想有個溫暖的人,一起平淡、瑣碎、卻溫暖地生活。

  柴米油鹽,如此而已。

  嶽哲垂頭喪氣:「她也沒說過啊。」

  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她不說,你就理直氣壯地不知道?師兄,戀愛不是這麼談的。兩個人在一起,你要試著去瞭解對方,你要學會關心對方,再怎麼說,她不過是個女孩子,你也說過她很需要人照顧,可是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給了她多少關懷?」

  岳哲一言不發,任我數落。

  直到我連數落都沒力氣了,他才低聲說:「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我現在連句『對不起』都沒法說了。」

  我終於看不過去了,只好歎口氣:「她去實習了,或許畢業後就不會回來了。」

  嶽哲急了:「她在哪所學校實習?」

  「師兄你的節目還沒錄完吧?」我提醒他。

  「陶瀅!」嶽哲大喝一聲,嚇我一大跳:「少廢話!」

  「師兄,我好像沒見過你發脾氣,」我壞笑,然後儘快在他發作之前告訴他:「實驗中學,她在我們家鄉的實驗中學實習。」

  我話音未落,嶽哲已經掛斷電話。

  我是第二天才聽說岳哲請假的事情,欄目主任大為光火,因為他費心扶持的主持人居然很沒有敬業精神的跑掉了,壓根沒有把他「我不准假」的命令當回事。

  可是只有我知道:這是一向敬業的岳哲最明智的一回「不敬業」。

  那晚,我又在網上遇見Adrian。我用了很久才給他講完我與夏薇薇、夏薇薇與嶽哲的故事。

  ——我從來沒想到我們的敵對居然會有這麼可笑的理由,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朋友,更沒想到我的死對頭實際上是個如此細心的女孩子。

  你是善良的姑娘,善良的人終會獲得幸福。

  是嗎?不過我曾經特別想成為一個公主,能在華麗的宮殿裡與王子跳舞,哈哈。

  並不是不可能啊,每個女孩子都可以成為公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又要教育我了對不對,你想說「只要肯修煉,每個女孩子都可以成為公主」,是不是?拜託啊大叔,每次看見你就要上思想品德課。

  呵呵,我才比你大5歲好不好!而且我想說的是:就算沒有修煉到至善至美的境界,一個善良的女孩子都有她無可否認的美。

  別裝了大叔,男生分明都是視覺動物,一個善良的女孩子如果不漂亮,也沒見你們前仆後繼、繼往開來啊。

  呵呵,你這孩子,就會抬杠。

  ……

  我在電腦前微笑。

  雖然總是習慣了和Adrian鬥嘴打趣,可是我的經歷告訴我,他說的沒有錯。

  是這樣的:每個女孩子都可以成為公主,每個善良的人都可以獲得幸福。

  假使,人生是環線地鐵,那麼我們會認真地站在這裡等,等我們的幸福繞一大圈後,仍然不離不棄地從遠方來。

  18-1

  四月,我赴北京參加研究生專業複試。火車開動的時候我習慣性站起身,走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似曾相識的場景裡,沒有陌生男子吸煙,只有一個頑皮的男孩子在玩「溜溜球」。我有一忽兒的失神,才恍覺:時光走遠了,許多事都改變了。許多熟悉的場景遲早會消失,而人生,往往都是這樣,一次次擁有,一次次失去,而後從頭開始。

  陌生的北京,是個更大、更吵、更擁擠的城市。

  也更孤寂。

  我乘地鐵在城市的肚腹裡穿行,車廂裡是神色各異的人,男男女女伴隨車廂的晃動而閃爍其間。有年輕女孩子在討論週末的演唱會,偶爾有賣三流小報的小販在車廂裡喊「劉德華遇刺身亡」,間歇性的吵鬧伴隨著永恆的「咣當」聲,一下下敲擊堅硬的軌道。復興門、西四、西單、天安門、天安門東、東單、東四、朝陽門……一路向東,換乘環線,沒有目的地遊蕩。偶爾聽到喜歡的站名,就走出去,看看地面上的樓宇。

  白天的北京,是染一路歷史風塵,餘韻悠長的古城:雍和宮籠罩在繚繞的煙霧中,門口永遠有賣香燭的婦女,告訴你今天是佛祖的生日明天是菩薩的誕辰;故宮門口排隊買票的人絡繹不絕,三大殿前的青磚磨成透明的玄青;恭王府裡的池水仿佛凝滯了,太湖石堆積出規模巨大的假山,鎮住一些福祿壽喜的祈願,任來來往往的遊人迫不及待地要與吉祥的符號親密接觸……

  然而夜晚,華燈初上的時候,又是聲色犬馬的旖旎,帶一些紙醉金迷的現代氣息,還有小資兮兮的文化氛圍:後海的燈光一線延伸開去,伸出手可以觸摸到濃郁百威、駱駝的質地;三裡屯的夜生活悄悄開始,燈火明滅風情萬種;保利劇院門口車來車往,「黃牛」忙著收售話劇票子;長安大戲院門口的臉譜雕塑色彩斑斕,裡面正在上演一齣《挑滑車》……

  也去博物館、展覽館、美術館,那些絢爛的畫作、那些滄桑的展品告訴我,我正在一個多麼豐沛的城市裡行走。我邁出腳,就可以站在藝術身邊,在連綿不斷的藝術河流中幸福呼吸。往往,這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不再孤獨。

  一場複試的意義,就是漸漸愛上一座城。

  從北京回來,Adrian的頭像一直在閃。

  ——考試順利嗎?

  還好。

  北京怎麼樣?

  不錯。

  將來,會想要留在那裡嗎?

  或許。

  拜託,說話不要兩個字、兩個字的好不好?

  可以。

  敗給你了。

  哈哈。

  Faint~~~

  ……

  Adrian不知道,其實陶瀅的夢想已經漸漸變成那個被稱為「首都」的城市裡最大的電視臺中,摩肩接踵卻充滿挑戰的生活。

  四月末,鄭揚帶我和林卡去釣魚。林卡坐不住,跑到遠處買小吃,只剩我和鄭揚。

  我倆誰都不說話,只是肩並肩坐著,靜靜看著水面。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鄭揚問:「等過了複試就可以去北京了,開心麼?」

  我抬頭看看他,他微微側著腦袋看我,太陽在他身後散發出暖洋洋的光,我突然不假思索地問他:「鄭揚,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帥?」

  他一愣,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目光開始跳:「說正事呢,不要轉移話題。」

  「就是說正事啊,」我嬉皮笑臉地看著他:「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帥呢,哥——哥——」

  後面這句話拖腔拉調的,鄭揚驚恐地瞪眼看著我,又拂拂自己的胳膊,抱怨:「膩歪死了,你看這一地雞皮疙瘩!」

  我哈哈大笑,鄭揚也笑了,過一會聽見他低聲說:「我簽就業協議了,在省人民廣播電臺。」

  我很高興:「真的啊,祝賀你啊!!」

  「終於要分開了。」他歎息。

  我撇撇嘴:「呦呵,聽上去很迫不及待呢——還『終於』啊!」

  他瞪我一眼:「你明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我邊「哼」邊把頭扭過去看水面。

  聽見他感歎:「我們認識快6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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