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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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命運被扭轉 (時間之內 你、我也許早已容顏滄桑 各自於天之涯、海之角 時間之外 你、我依舊眉目晶瑩 並肩坐于那落滿桃花瓣的教室臺階上) 我和陳勁本來是兩條絕對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可因為他選擇了我當同桌,我們的命運有了交叉。 雖然原因不同,但是陳勁和我都上課不聽講。不過他是好學生,只能面無表情地發呆,而我這個壞學生卻可以從發呆、睡覺、看小說中任意選擇。那個時候,我在書籍的世界中正沉迷地不可自拔,所以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看小說。陳勁發呆之餘,偶爾也會用眼角的餘光掃我一眼,估計對我的孜孜不倦很困惑。後來我們熟悉一點時,他問我究竟在看什麼書,當他聽到《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薛剛反唐》、《民間文學》……等等書的名目時,面部表情很崩潰,因為他全都沒聽說過,實在有負神童的名號。當聽到《紅樓夢》時,他的面色稍微正常了一點,不過緊接著又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少不看紅樓,老不讀三國』,你爸允許你看《紅樓夢》?」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愣愣地說:「我不知道,我爸爸不管我看書,反正書櫃裡有,我就看了。」 他想了一會兒,同我商量:「把你家的《紅樓夢》借給我看一下,我也借一套書給你。」 我把《紅樓夢》帶給了他,人民文學出版社七九年版,一套四本,他拿了一套上海古籍出版社的《詩經》給我。他很快就把《紅樓夢》看完了,撇撇嘴將書還給我,一副不過如此的表情。他又翻了一下《薛仁貴征東》,還沒看完就扔回給我。從此,都是我借他的書看,他對我的書全無興趣,我的閱讀品位在他的無意引導下從下里巴人向陽春白雪轉換。 他借給我的《詩經》沒有白話注釋,我讀得很費勁,很多地方都讀不懂,可他從不肯解釋,只告訴我,詩詞不需要每個字都理解,只需記住它,某一天、某一個時刻、某個場景下,其意會自現。我不知道這話是他的父親告訴他的,還是他懶得解釋的藉口。 因為讀得很辛苦無趣,所以我就不想看了,可陳勁在他無聊的神童生涯中,尋找到一個新的消遣嗜好,就是考我。他常常隨意說一句,要我對下一句;或者他誦一半,我背下一半。如果我對得出來,他的表情無所謂,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如果我對不出來,他卻會輕蔑地朝我搖頭。小孩子都有好勝心,何況是勝過一個神童,所以在他這種遊戲的激勵下,漸漸地我把整本《詩經》都背了下來。 剛開始,我只是他無聊時的一個消遣,但我的倔強讓他漸漸地意識到,我並不像其他的同學和老師,對神童有先天崇拜情結。於是,我們倆個開始有意無意地較量著。 上過早讀課的人大概都有過這樣的經歷,一篇要求背誦的課文,老師會給二十分鐘或者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要求背下來,時間到後會抽查。在預定的時間內,誰先背會,就可以先舉手,背誦給全班聽,時間越短、精確度越高,越是一種榮耀。 陳勁從來不屑於參加此類較量,因為他的記憶力的確驚人,語文課本上的課文,他全都能背,他曾半開玩笑、半炫耀地告訴我,「把初一的語文課本拿過來,我都可以背給你聽。」所以,老師要求我們背誦課文的時候,他真的很無聊,同學們都在嗚嗚地背書,他卻捧著課本發呆。 不過,有了我這個不聽老師話的同桌,他很快就擺脫了發呆的無聊。他把不知道從什麼書上複印的文章給我看,要求和我比賽,比賽誰在最短時間內背下這篇文章。 他找來的文章可比課本有意思得多,我既是貪看他的文章,也是好勝,就答應了。從此,早讀課上,我們兩個就忙著較力。比賽結果簡直毫無疑問,常常我才吭哧吭哧看了幾段,他已經告訴我,可以背給我聽了。 我怎麼都想不通,他為什麼可以那麼快地看完一篇文章。想不通,就不恥下問。 陳勁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他那獨有的不屑口吻解釋了一個成語:一目十行。 在老師口中,一目十行一直是貶義詞,被用來罵差生敷衍讀書的態度,可陳勁說一目十行出自《北齊書·河南康舒王孝瑜傳》,原文是「兼愛文學,讀書敏速,十行俱下」,並不是貶義詞,是個徹頭徹尾的褒義詞,這個詞傳遞的是一種快速的閱讀方法。 我一臉茫然,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意思。他鄙視地看了我幾眼,對我不能一點就透的愚鈍很是不屑。當時正是課間十分鐘休息時間,他給我舉例子,「你現在不僅可以聽到我說話,還可以同時聽到教室前面周小文在議論裙子、教室後面張駿的笑聲、教室外面男生的大叫聲。」 我傻傻點頭,只要注意聽,還不止這些聲音。 他說:「就如人的耳朵可以同時聽到四五個人的說話聲,並且都能聽明白他們講了什麼,眼睛也是這樣的,我們的眼睛是可以同時看幾行,並且同時記住幾行的內容。其實人的腦容量非常驚人,一個人腦不亞於一個宇宙。多個人同時說話,人的清醒意識覺得好像是同時,其實對大腦而言,它會自動分出先後,進行捕捉和處理。一目,是一種快速的含義,只不過折射到時間上,快到可以忽略不計。經過有意識訓練的大腦,它的處理速度遠遠超出人的想像,所以,一目十行,對大腦而言是有先後的,只不過對人的清醒意識而言,這個速度可以忽略到只有一目。」 他舉手在我眼前彈了一下指,對我說:「只這一下,在佛經上已經是六十個刹那,可對大腦而言,說不定已經被區分成上千個、上萬個時間段。我爸爸說,這世界上只有兩個實體存在的無窮,第一是人腦,第二才是宇宙。只要你相信它……」他指指我的腦袋,「用心的鍛煉它,它就能做到。」 我很震驚,不過令我這個傻大姐震驚的原因不是陳勁講述的內容,而是他打破了老師話語的神聖性,竟然敢完全反駁老師對一目十行的定義。 震驚完了,我暗暗記住了他的話。我在閱讀小說的時候,開始有意識地強迫自己一目掃兩行,從兩行到三行、從三行到四行…… 這個過程很痛苦,但是在好勝心的誘導下,不管多痛苦,仍然強迫自己去逼迫自己的大腦運轉到極限。 不知不覺中,我的閱讀能力和記憶能力都飛速提高。我和陳勁的比賽,從一面倒,變成了我偶爾會贏。陳勁每次被我刁難住時,表情就會十分豐富,故作鎮靜、滿不在乎、暗自運氣、皺眉思索、偷著瞪我……反正任何一種都比他平時的故作老成好玩。 五年級的第一學期,我過得很愉快,首先是趙老師已經不管我了,其次我初嘗著喜歡一個人的喜悅,再次,陳勁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同桌。因為這些,我甚至開始覺得學校也不是那麼討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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