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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原來這樣的轉變,不過是一個擁抱,或者一句話語。愛與不愛之間,只隔一線,先前的那些,都不過是勇敢的鋪墊,許明媚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開始,那麼應該是怎麼開始?她覺得,總是應該有一定之規的吧,比如說誰先開口,開口之後如何面對會顯得自然一點,又或者說,如果太過於急切地表白,會不會透露著危險和輕率……這一切的思慮都在此刻瞬間瓦解。原來,愛要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暗示著暗示著,就逶迤而現,不需要任何的程式和規則,就愛了。江北川在許明媚的耳邊說,你始終沒有答應做我的女朋友。許明媚說,我不會說的。能夠說出來的,都不是最嚴重的。江北川說,說不說沒有關係,我已經將你當作我的女朋友。其實從上一次吃飯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只是這個感覺實現得有點突然,我還沒有適應過來。許明媚說,那慢慢適應,現在,我們去吃飯吧。江北川說,好,其實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許明媚正要出門,江北川再一次拉近她到自己身邊說:……這不是在做夢吧?許明媚感覺面頰紅紅的,她笑著說:你希望這是在做夢嗎?

  華麗的燈,奢美的城,夜色的陪襯,杭州的嫵媚。

  江北川和許明媚手拉著手,行走在這座別人的城市。它不屬於他們任何人,對於他們來說卻意義非凡,似乎他們的緣分,一定要等到具有靈氣的西湖的衝擊,才會揭開所有的面紗明朗在世間。

  隨便走進了一個小吃館,許明媚點了滿滿一大桌子美味,小餛飩、小籠包子、東坡肉、龍井蝦仁和酒釀圓子。江北川瞠目結舌地看著狼吞虎嚥的許明媚,說,呀,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有

  這樣的一面。許明媚大笑起來,嚇壞了吧?嗯,我的胃口非常好。江北川說,嗯,我最喜歡看到女人熱愛美食的樣子,那至少說明她心情

  良好。許明媚說,那可不一定,心情不好的時候,狂吃暴喝也是不錯的選擇。江北川也開始風捲殘雲。這時候慈祥的飯館老闆笑眯眯地端來了兩杯熱水,

  說,你們是北方人吧?江北川說,對,北京的。老闆說,看你們點的這麼多東西就知道。你們是來西湖旅行結婚的吧?許明媚看了看江北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江北川忍住笑,嚴肅地點頭

  說,嗯,對,是的。老闆說,一看你們倆就有夫妻相,會白頭到老的。許明媚看了看江北川,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江北川咳了一下,悄悄安慰她

  說,接受現實吧。連夫妻相都長出來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做我女朋友。許明媚瞪了他一眼,問老闆說,西湖離這裡遠嗎?老闆說,不遠,出門右走五百米就到,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

  湖,現在你們正好可以去看看夜西湖。付帳之後手拉手走出了飯館,一路上聞到了草木的香味,感受到了空氣的濕潤,心曠神怡。不久便走到了西湖,許明媚興奮地跑了過去,面對著遼遠的一片寧靜,大聲

  高喊:白娘子,我們來看你了。江北川說,天,你真的把她喊出來,那可真的是亂了。許明媚說,真的是很美。湖上有燈火閃爍,湖底有美麗傳說。遠處傳來了自彈自唱的歌聲,他們循著聲音走了過去,許明媚興高采烈地去

  聽自由歌手的演唱,與一個人擦肩而過,幾乎是在同時,許明媚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去,看到一張似乎陌生,又似乎熟識的臉。許明媚幾乎心跳停止三秒鐘,然後聽到那個人喊:明媚。

  心跳停止三秒鐘,聽到了這個人的聲音,三四分鐘,許明媚都沒有緩和過情緒來。她幾乎要狂喊自己是在做夢。

  然而,面前的事實擊潰了她。夜的西湖,微涼的風,陌生的城市,新鮮的關係。莊城出現。毫無預兆,不可思議。許明媚放開了一直拉著的江北川的手,尷尬在兩個人的中間。還是莊城開了口,說,明媚,真的是你。我知道你要來杭州聚會,千方百計

  地也來了,想給你一個驚喜……許明媚怔怔地看著莊城,又看看身邊的江北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真是亂了亂了,怎麼會這樣的。兩年前,他們的愛驚天動地,有誰知道,在早已經湮滅的兩年後,在她一切

  都已經改變的今天,莊城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她的面前。這竟然是他們愛天愛地之後第一次的見面。無論如何,都是想像不到的事情。生命為什麼如此這般的充滿著意外?似乎在許明媚的生命裡,意外,已經不再以意外的形式出現,她總會遇到意外,她總是預想不到什麼。

  江北川不是沒有看在眼裡,那種他已經不再熟悉的,許明媚慣常會出現的神態,那種悲傷成疾的主色調,支配著他未遇到她的歲月。他現在已經看不到那個愁雲封閉的明媚,他看到的是一個正在蓬勃綻開的明媚,他不得不明白一個事實:那個憂愁狀態下的許明媚,不是他的。

  江北川一下子猜出來他是莊城,他看過她所有的小說,他驚訝于這個女人的用情深刻,她似乎是在用生命去愛著一個尚未接觸到的個體。他那時候想,那個叫莊城的男人真的是幸福,怎麼會配得上這樣莊重的愛。後來果然。壯烈的愛從來都不可能有平靜的步調,他們分離了。在真正分離之前,他們一直是糾葛著的,她絕望的筆下,那片廢墟一樣的空曠,是由他造成的。她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希望這場無妄的愛能夠落地開花,而他,始終固守在他自己建造的城堡之中,步步為營,不敢前行。

  她一定是用了身心去愛,又全身而退,他能夠懂得這場離合之中她的喪失。

  他一度以為她是再也不會愛了的女子,事實上,她現在能夠在他身邊的情感,只是最最簡單的依賴,他不想要她類似前面的那種洶湧澎湃式的壯烈,他是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陪她一直走下去的,因為她能夠給予他所有女人都給予不了的保護的欲望,儘管她那樣獨立,他是打心眼裡有疼愛她的欲望,當他終於在她的甜美裡得到承認的時刻,他最不希望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他在想,這樣的時刻,他是不是需要離場而去,那樣會顯得符合邏輯,也符合他一貫的做事風格。可是,奇怪的是,在情感的驅使下,他不願意故作風度地離開,他只希望他一直在她身邊,維持她尚嫩的健康。是的,他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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