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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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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索然沉默了半天,突然笑起來,笑得非常詭異,最後她忍住笑說,你在傍大款嗎? 許明媚噴然笑起來。好像在一夜之間,她和她還很陌生,又好像在一夜之間,她們又異常地熟悉起來,熟悉到互相開玩笑。自大學畢業之後,許明媚就幾乎沒有可以一起開玩笑的朋友,她好像一直在忙碌,一直在周轉。她遇到她,是不是天賜的友誼?她在這一刻,突然感覺溫暖而珍惜,她說,嗯,你就當是我傍的大款吧。你在哪裡,我們晚上去找你。 於索然說,我現在在……我也不知道是哪裡。總之我終於不再是流浪兒,於是我高興地暴走了一下午,還遇到了遊行的隊伍,我跟了一會兒就迷路了。我一會兒找到地鐵站,坐到天安門吧,你們就在天安門等我,啊哈,天安門等我,多麼莊嚴輝煌。 長安街一路燈火通明,何威利驅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他一直播放著一張BossaNova的CD。搖來晃去的哼唱彌漫了一車,許明媚昏昏沉沉地想睡覺,但是又必須支持著令自己看上去有些精神。 她開始有了空曠的寂寞,她倚著車窗看外面的世界。適值下班時間,車行得很慢,她看著身邊停停走走的車,每輛車裡都有一個神情落寞的男人。她開始神情恍惚,也許於索然的小雷也在其中,又或者說,與她有緣分的某個人也在其中,這裡的擦肩,那裡的交錯,究竟誰在主持著緣分的手,來回撥弄紅塵俗世的人? 她突然想起唐東揚和離開西安的前一天。 臨行的前一天下午,唐東揚打電話給許明媚說,我在你樓下,我準備帶你去看一看西安城。 竟是這樣善解人意的男人。許明媚幾乎鼻尖一酸,流下眼淚來。幾次不經意的談話中,她笑自己在西安的這些年竟然都沒有好好看過它。有那麼多的傳說,那麼多的景觀,那麼古老的氣質,她怎麼能夠讓自己日復一日地,就這樣過去了呢。 匆忙收拾完畢,便下了樓,看到他遠遠地在巷口,悠閒地來回踱步。他是如此的瘦弱,不堪一擊的樣子,微笑起來卻有巨大的力量。他不是不知道許明媚的《雙城絕戀》,他也未作什麼評價,也許在他的內心也有著無比的遺憾,若他先遇到她,那麼一切,當然會不同。 只是這一切,已經不再有什麼關係。 那天他們乘坐了市內的一趟雙層旅行線路巴士,他占到了上層的最佳位置,她在他旁邊,看他孩子氣地說,小時候,經常想占到這個位置,因為遠離地面,感覺自己是在飛,所有的建築物都好像能夠摸到一樣。 他說著,便笑著張開雙臂,城市在他的懷抱下麵飛。她看到他的側面,一張消瘦而又深刻的臉部輪廓,她有點恍惚,她來到這座城的緣由不是他,可是他為什麼會在如此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如果他能夠早一些,如果,只是如果,這些事情是那麼的無奈,瞬間她想起來他的很多點滴。想起他經常給她推薦的那些MV,想起他經常打電話說起的一些往事,想起他們曾經暴走南城,直到天色微亮。她也想起她送給他的一大堆過期雜誌,她是希望他能夠看到她的文章,那多多少少都是透露著和她有關的一些資訊,閃閃爍爍,明明滅滅。她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她是那樣孤獨的人,她看不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她連薄弱的現在都把握不好。可是他是知道她的,他可以陪她在寂寞的午夜同喝一杯咖啡,有時候他甚至給她講一些鄉愁未了,只是,關於他和她,他從未說出口,任何話都未出口,他是有克制的男子,他懂得把握一些分寸,而這種理智,無疑造就了悲愁的結局。 那天有點陰,回憶起來,似乎在西安的每一天,都是這樣陰陰的沉沉的,看不到半絲陽光,即使太陽當頭,也似乎將光亮隱沒在那一團火球裡。在許明媚看來,這一座城,連太陽都是自私的。 就在這一座連陽光都不肯痛快地照耀的城,雙層巴士載著兩個愁容滿面人,慢慢地順著它的脈搏去移動。她有那麼多心事,無從說起,他有那麼多的感傷,無法開口,那一瞬間,她甚至有衝動為他留下來。可是那個念頭一閃而過,畢竟,生活是生活,不是無關痛癢的小說。小說永遠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止住,留給你無窮的遐思,生活則是枝葉相連的糾葛。 正出神中,何威利突然聲音近了過來說,明媚,你說在你的心裡,我佔有什麼樣的位置? 一句話把許明媚給嚇了一跳,她馬上收回了精神,看著何威利神色詭異的眼神,防備之意馬上湧上心間。 何威利看到許明媚如此緊張,便笑了起來,他說,倘若我說我鐘意你,我在你的小說裡,會不會變成一隻不折不扣的色狼? 許明媚說,不是每個人每件事情,都會被我寫成小說的。我說過的,真實的事情,我反而失去記錄的興趣,我只是喜歡臆想一些離自己很遙遠的夢想國,那裡只有純粹的感情,也許男女會糾纏會愛恨,但是那都是純粹的。 何威利笑起來。笑得很開朗。 許明媚有點尷尬,沉默了一會兒,她說,你一直單身嗎? 何威利說,我是一個不婚主義者,我的目標,就是做一個老風流鬼,花花公子,情人滿天下,享樂人生。 許明媚哦了一聲,沒有對他的夢想進行評價。何威利繼續說,我認為,一切都可以放輕鬆一些,不必那麼累。人生不過幾萬日,我們便將不知歸處,及時行樂吧。 許明媚想起娃娃寫過的一首詞:走過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時光,和你愛的人分享。我總是走錯了方向,卻又不能回頭望。 她突然覺得鼻尖有些酸。為什麼,在此刻,她連一個心愛的人都想不起來,不論是少年時那些青澀得令人發笑的純情,還是成年後晦澀又糾纏不斷的暗疾之戀。她不過是簡單的女子,她不過需要一份平整的生活,為什麼在別人看來那麼簡單的幸福在她看來是如此之難,難如登天。為什麼找一個真心的人那麼難?人生不過萬日,愛恨太累,有多少精力可以浪費? 何威利說,明媚,你且當我做知心朋友,我希望能把你改變成一個快樂又簡 單的女人。許明媚剛要回答,他們突然被街邊的一起暴力事件奪去了眼球——彼時有一對男女在爭執,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到男人在手腳並用地 講話,而女人,揮舞著雙手歇斯底里地喊叫。許明媚可以確定那是在喊叫,因為,女人是于索然。于索然永遠會令人感到意外不堪。許明媚早已適應,她拿出電話來發資訊給 她,說,索然,我們看到你在爭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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