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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放學後，夏暖暖跟黎菲兒在校門口告別後，徑直去了公交月臺。五分鐘後，公車開來了，她像只小鹿似的跳進了車廂。這天是週五，大多數班級上完兩節課就放學了。李老師因為講一篇很重要的課文，所以拖延了時間。 　　車廂裡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參加完小組活動的學生，疲憊的坐在位置上，病懨懨的，沒有一點生氣。 　　夏暖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不斷向後倒塌的房屋，樹木，行人。突然，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睜大了眼睛。一個穿著白色的身影，邊奔跑邊絕望的大吼大叫著。他穿梭在梧桐樹的陰影裡，就像是一簇跳躍的光點。就在男生前面不遠處，同樣奔跑著一個人影。桃紅色的裙子被風吹起，宛如一朵美至詭異的罌粟花。 　　顯然，這是一對情況不秒的情侶。 　　噢，路小北。 　　陽光裡仿佛突然間有了血液芬芳的腥味。夏暖暖只覺得心尖也疼完了——童安安的報復開始了嗎？是開始了吧！ 　　不多久，車子就將那一對情侶甩出很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夏暖暖也依然保持著回頭的姿勢。 　　這天夏暖暖沒有按時回家，她突然覺得難過極了。黎菲兒，路小北的臉不停在她腦海裡閃爍，放大，盤旋，像夢魘似的，糾纏著她。他們每一點細微的疼，都可以讓她陷入徹底的崩潰。 　　走在街道上，抬頭望著漫無邊際的蓊鬱蒼翠的綠。疼痛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怎麼怎麼也無法再倒流回心底。 　　夏暖暖回家時，天已經黑盡了。這個終年像冰窖般冰冷的家，不管多麼的憎惡，卻像蝸牛背上的殼，長進了她的身體裡，與她血脈相連。怎麼也甩不掉。 　　可是今天，她卻瘋了般的想快點回家，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痛快的哭泣。夏善生總是很晚歸家，或者徹夜不歸，因此只有在這裡，可以任由她哭泣，任由她折騰。 　　長長的階梯，她幾步就跳了過去。天地良心，她從來沒有覺得家這麼可愛過，這麼讓她嚮往過。 　　她氣喘吁吁的開了門，又一個更深重的打擊卻轟然而至——夏善生坐在沙發上，和旁邊一個穿著暴露的性感女人擁抱在一起，那麼那麼的纏綿。 　　見夏暖暖進門，夏善生慌張的一把推開了女人。女人委屈的抱怨著，捂著摔痛的屁股站了起來，這才發現門口站著個女孩。立即停止了抱怨，可是，臉上卻是不知廉恥的驕傲的表情。 　　那個女人，夏暖暖當然認識，應該說她像她的女兒一樣，出名極了。是的，她竟然是童安安的母親白曼麗！ 　　"暖暖。"夏善生尷尬的叫住了她，語無倫次的說："白阿姨聽說你跟她女兒是同學，特地帶童安安來看你……可是，你不在，她女兒就先走了……" 　　血液不停的往腦門上沖，夏暖暖心痛得說不出話。噢，天，父親竟然為這個女人欺騙自己的女兒，童安安明明跟路小北在一起呢！ 　　這是她的父親夏善生嗎？他到底跟這個婊子多久了，半夜裡是跟她打電話說情話吧，每次徹夜不歸也是去找她鬼混了吧！ 　　伊夏，你睜眼看看你用生命捍衛的愛情吧！你看看你愛了什麼樣的男人呀！ 　　"暖暖，跟我到我家去玩吧，我們安安可想你了。還硬要我帶她來看你呢！"白曼麗殷勤的說著。燈光下，她打著厚重粉底的臉，僵硬醜陋。 　　呵呵……真是諷刺啊，大概這個女人還不清楚她和童安安的關係吧。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為自己剛才漏洞百出的謊言善自己的耳光吧！ 　　"我餓了，家裡好象沒吃的了吧，我出去買東西了。"夏暖暖邊說邊往門後退，剛退出門，就飛快的跑下樓了。 　　一路狂奔，沒有目的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像一頭瘋狂癲癇崩潰的野獸，橫衝直撞，卻找不到出口。 　　月光清涼，白天的燥熱變成白霧，從地底蒸騰出來，再與月光銜接在一起。 　　整個世界混沌不堪。 　　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她終於停了下來。胸口劇烈起伏，臉泛起潮紅，仿佛每個細胞，每個毛孔都會滲出血液來。 　　如果下一秒就死去該多好？像伊夏一樣躺在最愛的人懷裡，美麗的死去，變成神話，該多好？ 　　我恨不得變成聾子 　　什麼也聽不到 　　我恨不得變成瞎子 　　什麼也看不到 　　我恨不得沒有心臟 　　沒心沒肺沒血沒淚也沒痛 　　噢，上帝 　　我的十七歲呵 　　為什麼疼得如此的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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