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47)_吳絲絲

四十七

　　「書，書。」風吟終於想起雨送給自己的書。當她打開書的一刹那，周圍的世界動起來了。老貓終於醒了，伸了伸懶腰。鐘樓忽然變得暖暖的，陽光很輕柔地從門口透進來。一個美麗的清晨開始了。

　　哲不停地走，直到累得再也不能行走。正當他的希望即將泯滅的時候，眼前出現一座建築，是鐘樓。哲把耳朵輕輕貼在門前，聽見風吟微弱的聲音。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在嗎？」

　　風吟哭起來。哲很緊張地把鐘樓的門撞開，裡面沒有人，但是有一支點燃的白色蠟燭。哲尋覓風吟的聲音，發現聲音是從蠟燭裡傳來的。哲靠近蠟燭，居然感覺不到燙手。燭光柔和得像春天的陽光一般，任何氣流都會使它左右搖擺。哲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喘氣。

　　「風吟，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哲小聲地說。

　　可是，在兩極世界的迷宮裡，風吟顯然是聽不見的。風吟不停地哭泣，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打電話求援，發現手機的信號已經中斷。他想走出鐘樓，發現鐘樓的門已經被關上，他怎麼也推不開。

　　「是誰，是誰在作怪，有本事就站出來！」哲在想辦法，怎麼樣才能救風吟？如何才能從這裡走出去?他緩緩登上樓。

　　風吟走出鐘樓，老貓跟著她，再看看自己，居然穿上一條米黃色的裙子，這不是雨的嗎？再摸摸自己的頭髮，一夜之間長得那麼長。頭髮自然地披散下來，風吟仿佛變了個模樣。四周的杉樹林裡坐落著許多古老的木屋，青青的石板路延伸到遠方。

　　杉樹林中間還有一片竹林，竹林中小鳥歡快的鳴叫和著早起人們淳樸清脆的歌聲。婦女們拿著金黃的粟，輕輕撒給院子裡飼養的母雞。母雞身後跟著一群小雞，小雞仔細地低著頭啄食，身上的茸毛蓬鬆得像是剛彈開的棉絮花，十分輕柔。一個美麗的女孩出現在風吟的面前，但她似乎看不見風吟。然後一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孩跑過來，男孩的肩上背著兩個帆布書包，手捧著一隻熱騰騰的包子，把它輕輕放在女孩的手中。女孩的臉上露出很甜的笑容。她靜靜地望著男孩，風吟覺得這個女孩長得很像雨，只是比雨更真實。她的肌膚白裡透紅，很好看，像蓮花一般。

　　他們手牽著手，穿過茂密的樹林。風吟看見一個破舊的操場，操場上木制的欄杆有點東倒西歪。太陽光鋪滿了操場每一個角落。操場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這裡沒有紅色的塑膠跑道，操場上有青青的稀疏的小草，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真實自然。

　　風吟轉過頭，看見一個極瘦的女子。她像雨那樣，很憂傷地望著這個女孩和男孩，最後她無奈地搖搖頭走了。風吟看見她手上的銀鈴和脖子上的十字項鍊。她的打扮和自己很相像，一隻黑色的貓跟著她跑了，還不時地回頭看看風吟。

　　風吟安然地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她可以真實地感覺自己的存在，以及眼前這兩個人的存在。她試著靠近他們，可是她被一面無形的牆堵住去路，看得見卻觸摸不到。她在這個世界空間是與這裡的人隔絕的，沒有人和她交談言語。但是她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感覺這個世界的存在，可以觀看這裡人們的生活。

　　哲行走在樓梯上，一隻黑貓從它的身邊跑過。哲避讓不及，腳不小心被黑貓絆著了，摔了一跤，他感覺自己往一處很黑的地方跌了下去。哲恍惚覺得是在一個無底的黑洞裡墜落。他滿眼都是落葉，聽不見風吟的聲音，等自己醒來，看見一個很寧靜的村落。這裡到處都是杉樹和古樸美麗的小木屋。哲又開始尋覓，尋覓風吟的影子。

　　這次哲沒有花很長的時間，他在鐘樓的前面看見風吟。風吟正蹲在那裡仔細地觀看一對很甜蜜的情侶在戀愛。女孩幸福地拿著包子，羞澀地望著男孩的眼睛。哲走到風吟的身邊，拍拍她，可是卻發現觸摸不到她，無論他怎樣大聲地叫喊，風吟沒有任何反應，似乎自己在觀看一場電影。

　　黑貓一會兒跑到哲的腳邊，一會兒跑到風吟的腳邊。哲看見從鐘樓裡走出一個女孩。他也注意到女孩手腕上的銀鈴和胸前的十字項鍊。女孩的穿著和雨一樣。這裡的一切很平靜，但是這樣出奇的平靜似乎預示著有什麼事要發生。

　　天空的顏色慢慢暗淡下來。狂風亂作，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天更黑了。那對情侶手牽著手，根本就不能前行，因為這時已分不清方向，除了黑色還是黑色。一陣強風把他們往兩極分開，男孩突然掙脫開女孩的手，像著了魔似的直直地往前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女孩在後面無力地追趕，自己的腳仿佛被捆住一般，不能動彈。

　　風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當她回過神看的時候，女孩已經在鐘樓裡。風吟去找那個女孩，可是在牆角卻看見一個死人，她的頭髮全白了，眼角都是皺紋，一副十分蒼老的面孔。她是剛才那個女孩嗎？風吟流著淚站立在她面前，發現女孩手裡握著一張紙條和一條十字項鍊。但是風吟看不清紙上寫了什麼。很奇怪，女孩一會兒就變成雨，她坐在閣樓裡等待。那具屍體像煙霧般消失在這座古老的鐘樓。

　　風吟想起雨給自己的書，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她把書打開，耀眼的光使她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內容，漸漸地她又失去知覺，哲也跟著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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