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45)_吳絲絲

四十五

　　風吟不得不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但風吟在思想上還是接受不了。和自己同齡的人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人感到羞愧。風吟送走了孜孜。望著孜孜天真的背影，風吟的視線模糊了。

　　風吟答應雨到鐘樓去拿書，那是一本什麼樣的書？是雨在圖書館借的書嗎？為什麼她要讓我到鐘樓去拿書？書裡究竟有什麼秘密？風吟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雨的事情。忽然，她又想到哲，他和林星今天要去看電影。

　　放學後，哲在校門東面的櫻花樹下等林星。初冬到了，這棵樹的枝幹已經是光禿禿的，偶爾會有一兩隻麻雀停在上面，探頭探腦，好奇地望著哲。哲發現它們的模樣其實很美麗，只是太常見，所以很少人發現麻雀長相的優點。

　　越是平常的東西越容易讓人忽視。但是如果有一天麻雀從這裡消失，我們便開始懷念那些有麻雀的日子。看它們的標本時，你也許會發現它們是那麼美麗。所以哲會去珍惜一切，也只有懂得珍惜的人他才配擁有。

　　林星歡快地從校門口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在出校門的時候，林星看見風吟往小樹林的方向走去。林星想把風吟叫回來，可是想到今天和哲約好去看電影的，萬一在哲面前騙風吟，自己和哲一起去看電影的謊言穿幫怎麼辦？不行，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去叫風吟的好。

　　「你等很久了吧？我們走吧！」林星來到哲的身邊說。

　　「可是風吟還沒有來。」

　　「哦，我忘告訴你，風吟說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今天只好我們倆去看電影。」林星很不自然地對著哲笑。

　　哲本來很高興，可是風吟不能來，這讓他感到失望。

　　坐在電影院裡，林星不停在哲的旁邊說話，哲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哲總是微笑著點頭或是搖頭。林星在哲的旁邊如坐針氈，她先前所夢想的浪漫戲全都沒有上演，有的只是哲的一張心不在焉的臉。

　　這是哲最近特別想看的一部電影，可是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哲知道他們在說話，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哲總感到不安，特別是想到風吟，這種不安的感覺越加沉重。

　　風吟一放學就去了小樹林。那時的天還很亮，可就是不見雨的影子。風吟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想著雨也許會從身後冒出來，或者是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忽然，風吟聽到銀鈴的響聲，隨著風兒帶來的音樂，風吟的視線跟著它飄揚到了鐘樓的樓頂。雨坐在鐘樓的閣樓上，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裙子，肌膚在微弱陽光的照射下，白皙得毫無血色。纖細的手緊緊握著胸前的十字項鍊，手腕上戴著一串精緻銀鈴。髮絲伴著銀鈴的清脆的歌聲在微風中飄揚，眼睛凝望著遠方，她在等待。

　　「你來了，上來吧！」雨朝她微笑，一般是難見到雨的笑容的。雨笑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很自然，但很孤寂。

　　風吟定了定神，走到鐘樓的面前，她猶豫了一會兒，看見鐘樓的門上的鎖不見了。風吟閉上眼睛，把手伸到門前，撫摩到木制的門，頓時，一種很古老的氣息從裡面透出來。

　　風吟把門推開，眼前是一片漆黑。她咽了咽口水，繼續往裡前行。在牆角有一柱很亮的光，風吟知道那是走到閣樓的樓梯。風吟沿著光亮走去。

　　風吟在樓道裡嗅到了很熟悉的稻草味，但是她看不清。等她踏上牆角的樓梯，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從她的腳旁穿過。風吟尖叫一聲，蹦跳起來。那是一隻黑色的貓，它驚恐地轉過頭，用它藍綠色的眼睛望著風吟，發出一聲「喵」叫，然後飛速躥上閣樓。

　　風吟松了一口氣，慢慢地一步步摸索前行。她很害怕，而正在她擔驚受怕時，門啪的一聲又關上了。

　　風吟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她什麼也看不見，除了閣樓的陽光。於是她繞著盤旋著的霧氣和塵埃的光柱繼續向前行。樓梯是螺旋狀的，每拐過一個彎，再望下看便是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風吟的步子越邁越快。腳掌踏在厚厚的石塊上很清涼，但是這種清涼很快從她的腳底傳入心底。她想，要是哲在，她便可以拉著哲大大的手，那麼，她什麼也不會害怕，哪怕馬上她要死去。可是這時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什麼也沒有，只有前行。

　　「風吟有沒有告訴你她有什麼事？」哲忽然問起身旁的林星，因為哲恍惚看見風吟在一片漆黑中尋覓。

　　「她說……她家裡有一點事。」林星說話的時候，臉色很難看，眼神游離不定。

　　哲望著林星的眼睛說：「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風吟好像有麻煩。」

　　聽到哲這句話，林星的臉色更難看，她不知道哲為什麼會這麼說，但她是一個相信感覺的人。畢竟那是她的朋友，她又想起那個鐘樓的故事。

　　「我看見她……放學後進了小樹林。」林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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