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31)_吳絲絲

三十一

　　「我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沒有？我擔心死了，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林星的臉變得通紅，眼角還有未幹的淚水。接著風吟也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志遠和林星。志遠半蹲著望著他們，林星坐在地上，轉動她圓圓的大眼睛。

　　「你終於醒了。」林星說。

　　風吟覺得現在的林星的臉像猴子屁股，不覺笑了。林星看見風吟盯著自己的臉看，不自然地摸起臉來，生怕風吟和哲看出破綻。

　　「我是在哪裡？」風吟揉著眼睛說。她還記得剛才的場景，雖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那簡直像一個夢。

　　「風吟，我們迷路了，這麼小個樹林，我們竟然走不出去……會不會遇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林星說著，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我和風吟怎麼會暈倒？是誰把我們救出來的?」哲問林星。

　　「你們沒有看見山洞的標示牌上寫著不能進到深洞區，那裡有陷坑，又因為洞很小、很矮，二氧化碳濃度大，會使人窒息的。我們是拼命才把你們背出來的，累死人了。風吟還摔到一個坑裡。還好，那個坑不深。」林星說。

　　哲想起那個夢，那真是夢嗎？看風吟沒有提起剛才發生的細節，哲也沒有再問。很奇怪的是，風吟和哲醒後，他們一起就走出了那個小樹林。

　　志遠看了看表，已經到集合的時間了。他憋了一肚子氣，還在後悔把哲從山洞裡救出來。林星好像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臉色緊張地紅一陣、白一陣。哲和風吟都在默默回味剛才在洞裡的情景，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說。

　　回學校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靜。旅遊車平穩而飛快地行駛著。風吟回想起哲在冰冷的洞裡對自己說的話：「我還是會……想念你的……你知道嗎……我以前是故意……去等你的。」……「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小氣……但那是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我現在會……祝福你的……不會再那麼對你了。」

　　可那只是一個夢，風吟苦笑。忽然，風吟想起幸福，她又開始擔心幸福。

　　「風吟，你今天看見幸福沒有？」當風吟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哲向她詢問。

　　「今天早上看見了，它和我呆了好一會。」風吟不敢看哲的眼睛。

　　「昨天它沒有回我的寢室，你看到就好。」哲釋然地坐下。

　　九

　　那一夜下起雨來，幸福真的失蹤了。風吟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感到意外。仿佛這一切都是天註定的，要讓她徹徹底底地忘記幸福的存在。所有的情節都像黑白電影一樣放映著，風吟已經忘記那天的路，忘記那天發生的離奇古怪的事，可是她一點也沒忘記哲。

　　以前總是希望自己能夠長大，可以不做那麼多錯事。但是當自己長大以後，才發現小孩子會做錯事是因為他們純真。而長大的人們都戴上面具生活著，他們失去的是真正的快樂。

　　成長是用淚水鋪就的。風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再長大，可以永遠擁有最純真的笑容。可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是時間，它不容許你停留，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去長大。

　　風吟不停地尋找幸福，似乎也在尋找她自己的幸福。在狂風暴雨中，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找不到可以前行的路，更找不到她的幸福。雨很冷，撲打在心裡，只有自己知道。風吟明白自己還是無法忘記過去的一切，因為她此時腦海裡只有哲的影子。

　　記憶是永遠擦不去的。可是現在，她的眼前除了無盡的黑暗什麼也沒有。風吟想著這些問題時，忽然感覺頭頂暖暖的。

　　風吟回過頭，看見有一把紅色的傘。風吟見哲望著她。迷迷糊糊中，她被哲擁進懷裡。風吟神情恍惚，滿臉的水，不知是淚還是雨？這是一個夢嗎？很像夢啊！

　　風吟生病了。林星和許慧去上課。孤獨的宿舍裡只有她一個人。風吟想起每回生病父母關懷的言語和細心的照料，她想家了。

　　雖然父母要逼風吟學習，但是考得不好，也不會給風吟好臉色看。她不是父母的驕傲，父母都是工人。風吟從小補課學習畫畫的錢都是父母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可是她沒有一樣是優秀的。風吟覺得愧對父母，所以她很聽話。無論他們說什麼她都點頭。有時父母看到她掛紅燈的成績會生氣地責駡她沒出息，她依然默默承受著，從不多說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想到這裡，風吟掉眼淚了。她又想起奶奶，想起那個白色的夜晚，很冷，奶奶慈祥地給她鋪蓋上暖和的被子。

　　林星一下課就跑進宿舍看望風吟。可是哲卻沒有來。

　　「風吟，你好些沒有，可把我嚇死了。」林星把手放在風吟的額頭上。風吟感覺林星的手很溫暖。一晚上風吟都感覺得到這雙溫暖的手在不停地撫慰她的額頭。林星給她喝水喂藥，像親姐姐般關愛。風吟很感動。林星的眼圈黑黑的，顯然她一夜都沒睡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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