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草的滋味(1)_吳絲絲

一

　　第一章風吟的初戀

　　這個世界是由無數空間組成的，而我們所知道的生活空間只是一個很狹窄的平面圖形。宇宙無奇不有，而在失落的空間裡，你只能唱屬於這座鐘樓的悲歌……

　　——風吟

　　一

　　沉寂了百年古老鐘樓的鐘聲這一天又忽然響起，飄蕩在這片鬱鬱蔥蔥的杉樹林裡。這鐘聲因何故而響，一時間成了靈羽中學裡一件奇怪的事。

　　雨坐在鐘樓的閣樓上，神情有些憂鬱。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裙子，肌膚在微弱的陽光照射下，白皙得像塗抹了一層淡淡的乳液。纖細的雙手握著胸前的十字項鍊，手腕上帶著一串精緻的銀鈴。飄逸的長髮伴著銀鈴清脆的樂音在微風中輕輕拂動，她的眼睛凝望著遠方，她在等待。

　　哲走進操場後的那片杉樹林。陽光沿著樹枝間的空隙柔和地灑下來，潮濕的霧氣彌漫了整個林子。哲踩著雜亂的野草，用手撫摩著高大的杉樹往裡前行。穿過杉樹林，他看見了一個古式的鐘樓，悠然地坐落在他的眼前。陽光斜斜地照著鐘樓的側牆，把側牆的影子拉得很長。周圍散佈著氤氳的霧氣和綠葉蒸發出的杉樹清香。鐘聲的清韻，驚飛起一兩隻不知名的鳥雀，使這片杉樹林更顯得靜謐。

　　哲凝望著鐘樓，感到很憂傷。生活的過於平淡使他失去了創作的靈感。可這古老的鐘樓，觸發了哲的思緒，使創作靈感在一瞬間激越起來。

　　哲拿起畫筆，用各種顏色描繪他幻覺中的鐘樓。色彩濺到了他的臉上、衣服上，他著了魔似的畫著。越畫越悲傷，最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畫些什麼，思緒像斷了線的風箏。

　　哲畫了這幅畫，畫出了這個世界上最淒涼的等待。時間是無限的。可是這種淒涼隨著時間的延續蔓延著。

　　哲收起畫筆，起身離開。他發現在身旁散落著幾張被撕成三四截的稿紙，好像是被人丟棄的。哲從挎包裡拿出膠水，裁剪了白紙，把文稿慢慢拼接粘貼好，便一頁頁流覽起來。

　　文稿的每一個字都很工整、很秀氣。這是幾章短篇小說。令哲驚訝的是，內容表達的是朦朧的初戀故事。哲被這個女孩的才氣折服了。空靈的意境、淡淡的哀怨、生動的文字，每一篇小說的取材都很新穎。既不華麗也不頹廢、低俗，風格清新自然，獨具一格，看完一遍讓你還想去品味第二遍。每篇書稿的末尾寫著「風吟」兩個字。

　　多麼好聽的名字！哲開始猜想這個女孩的模樣，忽然，眼前閃現過一個女孩的模樣，他夢中的那個女孩。

　　哲感到幸運，在茫茫人海中，那個女孩竟然被自己找到了。哲跑到這個地方來，只為遠遠地看她一眼。沒有想到還撿到了另一樣珍貴的東西。哲背靠在一棵樹幹上，把幾篇小說來回看了好幾遍。然後小心收好這些文稿，他預感到還有和這個女孩見面的機會。

　　這時，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安靜地站在他身後一棵古老的銀杏樹後面，露出半面憂傷的臉，望著哲，直到他離開。女孩憂鬱的眼睛，漫漫透射出綠色的目光。哲沒有感覺身後有這樣一束奇異的目光在目送著自己。

　　哲的家離靈羽中學很遠，他喜歡赤腳親近大地的感覺，那樣厚實舒適。自從撿到那遝小說文稿，他更期待遇到那個夢中的女孩。那長長的飄逸的秀髮，笑起來像一個天使的女孩。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但是他願意等待，即使今生不能相遇，也期待來生能夠在一起。而這種想法讓他來過一次以後，就會情不自禁地無數次地到這裡來。即使沒有看見她，也會幸福地微笑著離開。

　　哲緊張地四處張望，果然，風吟出現了。總是那麼準時。今天風吟很快樂，她奔跑著，手裡握著一封信。長長的秀髮在飛揚，周圍的人都很奇怪地望著她。風吟從哲的面前跑過，哲聞到了她髮絲飄散的香氣。是玫瑰花的味道，淡淡的。哲望著風吟遠去的背影，漸漸在他的視線範圍裡消失。

　　可是那個美麗的背影跌倒了。哲跑到風吟面前的時候，風吟已經勉強著站起來。

　　「你沒事吧！」這是哲對風吟說的第一句話。

　　風吟痛苦的眉漸漸舒展開來。她對著哲笑了笑。哲的心跳動得很快，他根本不敢看風吟的眼睛。

　　「你能幫我叫一輛計程車嗎？」風吟用手捂著傷口，鮮血從裡面滲了出來。白色的裙子被染紅了，紅得讓人心碎。哲急忙走到路邊，為風吟叫了一輛計程車。這時，他的腦子已經是一片空白。風吟一瘸一拐地上了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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