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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我走上前去。看見他正畫著一隻肥嘟嘟的企鵝。是QQ裡那種憨態可掬的樣子。他終於抬起頭,我看到了他淡淡的笑容。我覺得這個笑容有點突兀。

  我問他,為什麼有膽量用天籟村這個名字。他習慣性地咬一下自己的手指,沒心沒肺地說,沒什麼啊,只是因為喜歡。

  在天籟村,我找到了羅大佑,還有古老而又年輕的崔健、許巍。

  翻出崔健的《一塊紅布》、《紅旗下的蛋》,我激動得想哭。這些我愛的人我愛的遠去的聲音,是他又幫我找回來了。

  還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年輕了。看到弟弟捧著本《萌芽》在那兒如癡如醉,我惡聲惡氣地說有時間去看《格列佛遊記》。《萌芽》上的文章太嫩了。個個都是雙胞胎,膩不膩!弟弟撅著嘴一臉委屈地走回裡屋去了。我似乎忘了當年自己也拿著本《萌芽》不亦樂乎,忘了在緊張的高三時代把《萌芽》第七期上宋黛的那篇《覆蓋》一字不落地抄下來,忘了第一次讀宋靜茹的《孩子》失態地大叫這個女人他媽的是不是人,怎麼可以寫得這麼好!於是下一次逛書店,我會不經意地為弟弟買回他想要的《萌芽》。

  感激我身邊的人。他們是我的鏡子。一面面明亮而又乾淨的鏡子。

  最近一期在校報的文藝副刊專欄裡,讀到一封痛心疾首的來信。一位師兄說對校園文學太失望了,並質問中文系的責任何在作用何在。這在校園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那位師兄說現在的大學生思想沉寂激情滑坡。我看到那封信後心裡裝滿了感動。作為一個校園寫手,至少還有人在讀我們的文字,當然會有些許激動。雖然我們寫的東西倒了他們的胃口。

  一個教過我當代文學的老師在副刊發了篇文章,言辭淩厲,說師兄是淺薄到了極點,不明白中文系的教育目標云云。我開始為那位熱心的師兄感到難過。我想那位師兄若愚鈍一點麻木一點也許會很快樂。

  校報的編輯跑來向我約稿。一個頭髮分叉眼袋嚴重的女編輯一臉真誠地看著我,卓雅你看到校報副刊的那封信了嗎?我們要做一個校園評論專題了,你寫點什麼吧。作為一個校園寫手,你是最有資格說話的。

  長時間盯著不漂亮的女生看是對她的嚴重傷害。我重申我是善良的,於是轉過臉不再看她,只是溫柔地說放心吧寫稿的事情我會兌現的。那頭髮分叉的女生帶著一臉的感激離開了。懶懶散散的我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晃悠。自從2003年愚人節那天我的豆漿掉到了地上,早餐便永遠是濃烈的咖啡了。我喜歡那滲透在褐色的液體中的燒焦了的香味。咖啡是黏稠的,因為兌的水太少。我用不銹鋼的勺子一勺一勺舀起它們,然後極有耐性地放進嘴巴裡。《女友》上說喝咖啡不能代替喝水,女人是一株嬌嫩的植物,一株需要充足的降水量的植物。可我討厭喝水。可能我從骨子裡覺得在這個骯髒的空間裡喝那麼透明那麼乾淨的液體有些不般配。貓和柳兒都喜歡從超市提回一盒一盒的早餐餅或九洲曲奇,看著她們手裡舉著大塊大塊的食物,我就開始難受。我痛恨這些東西也痛恨學校食堂裡那些在劣質豬油裡窒息的食物,它們因為太醜陋而和這個空間合拍。我只是想把自己弄得乾淨一點。

  在強大的冬天面前我喜歡隨身帶著扁扁的酒瓶。杭愛曾說我像個憂愁的俄羅斯男人。我聽他說這些後往往很難過。俄羅斯男人吞下白蘭地後可以安靜地倒在雪地上一臉滿足地睡著。他們頭枕落雪,以最唯美的姿勢倒在天地間。我想到過自己的死。我希望死神能仁慈一點,最起碼可以預先給我一份死亡通知書。那樣我可以趕在生命走向虛無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俄羅斯把羽絨服口袋裡塞滿一個個扁扁的酒瓶,然後醉倒,再也不醒來。我想那樣的離開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阿布說,媽的,連死都死得那麼沒出息,活脫脫一個酒鬼。

  我又開始憂鬱,什麼叫有出息呢?

  喜歡在天黑之前出去買一堆不怎麼新鮮的水果。這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喜歡水果裡面的纖維勝過水分。每次去對面拐角的那個小水果攤,我都會抱回一個又大又圓的黃澄澄的柚子。我拒絕老闆想用尖刀幫我劃開那層厚皮的好意。我喜歡靜靜地坐在窗前,固執地殘酷地把柚子皮一點點撕下來撕下來。我把瓣瓣灰白色的柚子擺在桌上,並不吃它們,我喜歡看它們在空氣中赤裸裸的樣子。

  老闆,這個柚子我要了。我伸出去拿柚子的手被一個聲音截住了。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張維。

  我們在Blue Bird酒吧坐下。你是不是很喜歡吃柚子?張維用很好看的眼睛盯著我。我端起酒杯咽下暗紅色的汁液,輕輕地搖搖頭。

  我只迷戀剝柚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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