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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她對自己說:「天亮了,請睜開眼。」

  過完年大家心裡都松泛了一點,可是新一年的訓練週期又要開始了,與特警大隊的比武領導們都特別重視不敢怠慢,而同時迎新的工作也要開展起來,新兵們出了新兵連就要分配到各個中隊,成輝成天忙著和新兵連的連長們套近乎,指望著能多要幾個好苗子。

  陳默看著窗外不知名的樹,細細的一點綠影藏在枝丫中,他為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把茶葉,這是苗苑過年時從家裡帶回來的。她的家鄉出產上好的綠茶,苗苑重點關照說一定要放在冰箱裡,否則過不了多久味道就會變。陳默當時答應了,但其實他的辦公室裡並沒有冰箱,當然他的宿舍裡也沒有。陳默忽然發現原來沒有冰箱的日子他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茶葉一直放在辦公室的抽屜裡,可能味道已經慢慢變了。成輝偶爾沒茶了會借他的泡一杯,嘗完了老成很是欷?#91;,說這麼好的茶人家放在冰箱裡藏了大半年,收藏得那麼好帶過來送給你,你就這麼放串了,真是暴殄天物。陳默笑笑說我真沒喝出來,他天天都喝,是不太容易喝出來。

  樓下的操場上各班班長正帶著自己的新兵搞磨合。陳默無意中轉頭,就看到一個新兵在試槍,槍口倒轉追著自己的一個戰友跑,兩個人玩得興高采烈的。陳默看得心頭火起隨手抓起桌上的釘書機就砸了下去。拿槍的士兵只聽得一陣風聲,腳底下赫然出現一個大坑,當場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陳默拍窗子:「上來!」

  要造反了,新兵蛋子,槍都沒摸熟就敢這樣玩,萬一槍裡有子彈怎麼辦?

  班長拎著自家惹禍的小兵爬上來,可憐巴巴地看著老成。老成同志咳嗽了一聲,把頭埋下去看檔。

  陳默也沒說什麼,只是目光狙殺了幾分鐘,直看得三個士兵都縮下去,最後清了清嗓子:「出去,十五公里輕負重,死了就地埋了,沒死回來喘口氣。」

  三個小兵幾乎是兩眼放光地逃了。

  成輝慢悠悠地抬頭:「你小子手夠黑的啊!」

  陳默拿杯子喝茶,心想,這算什麼,你還不知道我開口的時候又打了個三折呢,本來三十公里全負重是起步價。

  新人,幼稚的小孩,似乎所有單純的孩子都喜歡拿槍指著別人,但其實他們的膽子根本不能承受一次射擊所帶來的後果,他們只是覺得好玩。陳默討厭所有用槍來玩的人。

  因為槍不是玩具,它一點都不好玩,槍是兇器,是殺人工具,是兄弟,是唯一的依靠。

  陳默想起有一次他給苗苑看他的槍。陳默把槍拆散,然後重新拼裝,他看到苗苑眼中驚豔的神色,心中莫名自豪。他拉著她的手撫摸槍管,青灰色的金屬與白淨修長的手指交錯在一起,那樣對比強烈的畫面讓陳默覺得恍惚。

  他最愛的女孩抱著他最愛的槍,這感覺違和而又融洽。

  陳默向苗苑示範瞄準的動作,苗苑興致勃勃地站到他面前做靶子。他迅速地掉轉槍口。苗苑說從瞄準鏡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陳默搖了搖頭,他不能想像苗苑的臉被打上十字,那畫面太讓人驚恐。

  苗苑見他不說話,偷偷卸了瞄準器對準了陳默看著玩。陳默猛然發現她拿倒了,十字准心從她的瞳孔中間劃開,心底驀地發涼。他馬上把瞄準器從她手裡拿了回來。當時,他大概是有點凶,他看到苗苑露出瑟縮的神情,手掌握緊,後來吃飯時才看到苗苑的掌心有點血痕,是被瞄準器卡口的突起劃到的。

  這些小女孩啊,陳默心想,她們隨便拿著槍亂玩,不小心破了皮見一點血,就會嚇得不得了。

  春寒料峭,暖氣開了一個冬天,把人身體裡最後一點水分都蒸乾淨了。苗苑喉嚨發幹,說話都是啞的,陳默讓她去醫院看看,苗苑打開包讓他看止咳水。

  喝了三瓶了,沒用!

  陳默說你這就是體質差,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去跑步。

  苗苑露出崩潰似的不可置信的表情。陳默心想現在的小朋友身體真差啊。他隊裡一個新兵,五公里跑了二十五分鐘,跑到終點的時候一頭栽倒,心衰,差點送命。爹媽吵到總隊那邊吵得天翻地覆。陳默當場就翻了臉,這年頭當兵又不是強制役,你兒子就那點小筋骨,你何必湊這個熱鬧?

  老天爺就是這樣,給你來好事兒的時候都意意思思的,稍微給露個邊就生怕對你太好了,下一樁非得讓你等個天荒地老。煩心的事卻是一窩接著一窩。陳默還在頭痛新兵的磨合問題,支隊長一個電話追到,說手上的事全放一放,有任務,陳默瞬間就緊張了。

  臺灣那邊有個大佬最近要來大陸交流感情,要祭祖,安全問題就著落到地方武警身上。支隊長非常重視,像這種任務,一般不出事,出事就是上通中央的大事。陳默過去領了資料,封面上紅豔豔的就看到兩個字「保密」,裡面有全套的人員介紹及時間地點路線。

  好久沒有摸到過這種質地的檔了,陳默覺得興奮,血液中渴望冒險的因數蠢蠢欲動。

  五中隊全員集結,有一個算一個挑精銳的上,三中隊全面協助,陳默是老大,負責整個過程的安全警戒,這一下子當然就忙開了。晚上苗苑打電話的時候陳默向她提了一句,說他最近會很忙,可能會不在,苗苑好奇問是什麼事,陳默告訴她是保密的,什麼時候過了保再說。苗苑便有點不以為然。

  咳嗽還是一直很嚴重,春天風大,每天走在路上喉嚨口都像刀割似的。苗苑抱著一大包乳酪,把自己裹在羽絨衣裡掙扎著前行,走到路中間的時候忽然想咳嗽,她不可抑止地彎下腰咳,一股大力就這麼從背後帶過來。

  那一瞬間的感覺很奇妙,好像時間被拉長了,畫面在放著慢動作。苗苑看到自己鬆開手,紙箱跌落,碩大的紅波乳酪球滾得老遠,然後腦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重重地一磕,眼前的一切都花了起來。

  原來還真有眼冒金星這回事啊?

  苗苑在覺得自己要暈掉之前還抓緊時間想了一下。

  汽車司機在前面急刹車,跑過來看她,路人圍著她站了一個圈,臉上帶著各種不同的神色,然而沒有人動她。苗苑想:果然是人心不古了。司機一邊打電話報警找110一邊叫救護車,一圈打完了回頭盯著苗苑,說:「你不會死吧?」

  苗苑看到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急得火上房,她努力地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說:「我儘量不死。」

  小夥子一下子就噴了。

  苗苑暈了一會兒,神志漸漸恢復,左臂上有很尖銳的痛感,然而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問題。她於是慢慢坐起來,司機小夥一下就急了,拼命嚷著你躺下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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