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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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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過大家就要散了,再過幾年,你們都不一定在這個城市了,我也看不見你們了。大家就好像沒在一起過一樣。算了,不說這些話了。」張希白本來想繼續說點什麼,但喉頭卻被塞住,硬是一句也擠不出來,竟然在臺上輕輕哭了起來。 崔敬文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男的會如此多情柔弱,也會流眼淚,過去那些事過去的就過去了,他也不怎麼再想,看他這麼情真意切,心裡竟然生出一絲好感。這種好感被他強行摁了下去,不久卻又像木頭一般再度浮起。那些事固然是他不對,算了,過去了還想它幹什麼?「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四年中的種種過節都被這淚水沖刷得差不多乾淨了,一笑泯恩仇吧。 崔敬文的初中生活就此結束,他們那些小娃娃們一個個真是又傻又壞。為了慶祝初中結束,班上十幾個男生決定出門打BB槍玩。很復古吧。那時候崔敬文剛剛在當地的一家報紙上發表一首沒有詞牌的散詞,賺了100塊稿費,全部被他們搶過來買槍支彈藥。當時說是借,但之後跑得光光的,連討債的機會都沒有。十幾個那麼大的娃娃在外面玩BB彈實在是有點行為藝術的味道,還好沒有擾民。 但是崔敬文還是稍微擾了一下下,崔敬文的槍上有鐳射發射器,崔敬文晚上沒事就站在窗臺上拿著鐳射照路過的人。他樓下的那條路因為車流稀少,常常被見習流氓們拿來作為飆車場地。有一個混混半夜11點的時候喝了點酒,膽子大了,於是載著女朋友在這條空曠的馬路上飆摩托車。為了追求聽覺效果車子的消音器早已被拆掉,混混騎上去之後踩下油門,摩托立刻像喉嚨裡卡了魚刺一樣嗷嗷亂叫,然後就以很慢的速度徐徐前進。女朋友把他的「英雄」抱得緊緊的,好像已經受不了一樣。兩個人加起來幸福得以為自己在拍山寨電影,自我感覺很好地在那條路上來回跑。被這種豪放聲音驚醒的崔敬文看得差點噴出來,於是就拿鐳射照混混的眼睛。然後那輛車就開始顫抖,混混覺得安全第一連忙停下來找光源,最後就演變成了駡街,指著一幢樓罵:「我操……出來呀……媽的,不爽來單挑。」而且還指錯了方向,這只能說他智商低。崔敬文看著眯眯笑了半天。 子彈打完之後眾人各自散去,從此再難見到一面。 終於到了熱切期盼的暑假了,這個暑假正好處在初中高中的雙不管地帶,日子過得遊手好閒像陶淵明似的。覺得該完成的都完成了,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了,一切都很完滿啊。 崔敬文玩了一個星期的遊戲,夜以繼日地玩,8小時工作制地玩,常常加班沒有雙休日地玩。終於玩到看到遊戲就想嘔吐的境界了,覺得有點想學習。所以,假如家長發現自己的小孩特別喜歡玩遊戲的話,不要管他,越管他越要玩。索性放任不管更好,等他玩上三四個星期基本就萬念俱灰了。此時是非常歲月,所以雖然有點想學習,但崔敬文總覺得在這個暑假學習太虧待自己了,於是就看電視。 暑期的電視相當無聊,NBA啥的店都打烊關門了,於是有些比較無聊的節目崔敬文也開始看了,比如「加油好男兒」。就像一個吃山珍海味的人餓久了,白飯也能咽得下去;一個眼光很高的人,光棍久了,長相平庸的也能湊合一樣。 好男裡有很多帥哥,黑社會老大型的,陰柔型的,滄桑的冷酷的陽光的憂鬱的,四平八穩,標緻得毫無特色的。邦迪型的(又軟又黏,關懷備至。)生活中的人的氣質大致也屬於這幾種類型,只是崔敬文這一代的年輕人,脫去青春的枝葉之後還剩下些什麼? 高中開學 崔敬文光榮而自卑地邁進了K附中的大門,雖然神色跟周圍人一樣,平靜而又有一點點的激動,但還是禁不住用崇拜的眼光看著面前一個個和自己一樣過了兩個月豬一樣的生活的來校新生,以前在初中時,他心中絕大部分「變態」最後也還是沒能進這所學校,可見這裡的500多人有多「變態」。 K附中不大,教學樓叫博學樓(歷屆學生都叫他剝削樓);男生宿舍樓叫「春華樓」,女生的叫「秋實樓」。班裡一個叫姚思遠的男生後來解釋說這是男生開花勾引,女生結果子生娃的意思。 走進教室,隨便挑個位子坐下,做暫時同桌的男生長得棱角分明,頭是個立方體,瘦得像具骷髏,很像麻將中的骰子。前面是個身材高挑男生,其實就是竹竿。這年頭女的胖叫豐滿,男的胖叫肥豬;女的瘦叫苗條,男的瘦叫竹竿;女的矮叫嬌小,男的矮叫冬瓜。不過崔敬文還是比較喜歡當男的。前面的男生因為班主任遲遲不肯現形,所以兩眼直直地望著黑板,把上面的幾行字看了不知多少遍。有的新生已經混熟了,三三兩兩地說笑,一些真笑,一些沒聽懂的誇張地假笑。靠牆的大多在閱讀掛在那裡的《七不規範》(後來換成了《八榮八恥》)。崔敬文寫檢討時,常常會引用《七不規範》裡的句子,熟悉得幾乎能背出來,因此連瞥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為了不要像白癡一樣在那裡發呆,崔敬文只好問暫時的同桌:「你叫什麼名字?」 那「骰子」回答:「柯宇昂。」 「噢,我叫崔敬文。」 「噢。」 「你喜歡打遊戲嗎?」 「不喜歡,我喜歡設計程式。」 「你喜歡打籃球嗎?」 「不喜歡。」 「那足球呢?」 還是個略帶鄙視的「不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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