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年華是無效信 | 上頁 下頁 |
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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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場景。我的設想裡永遠沒有這樣的畫面。對於寧遙來說,整個初中時光已經冗長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而高中似乎也偏愛著昏昏欲睡的節奏,讓一切都在老師的粉筆板書和眼保健操的音樂中交錯來回,想要有什麼新意,有什麼大起大落,好像根本就是望塵莫及的。 我們當時所體驗的最了不起的,除了被老師罵道狗血淋頭,想要逃夜卻最終悻悻而返外,還能有什麼樣的大事呢。那些發生在報紙上的車禍概率,事實的飛機,或者不幸碰上強盜斃命的人,總是離自己那麼遠。日子就是在媽媽燒菜的油煙味裡,夏天游泳池的消毒水氣息中,迤邐而過了。 甯遙垂眼看著王子楊聚精會神打量著自己紗布下滲血的皮膚時,按捺不住的設想了一下如果她不存在的樣子。睡在玻璃罩下,周圍的哀樂想的眼睛睜不開。寧遙也許會是被人一致推舉上去宣讀悼詞的那個,站在話筒前看王子楊的媽媽哭的死去活來。 那樣沒有感覺的假設。遂於自己來說,死這個字還是太遠了,它的氾濫幾乎可以讓自己聽後絲毫不為所動,這雖然本是淒慘無比的事實,但對於不是當事者的人來說,卻已經可以視它如同一個毫無意義的詞語任意在耳邊來回。 不切實際的東西,沒有頒發把它和眼前的女生聯繫到一起。 甯遙知道自己對王子楊的討厭就是這點內涵了。希望那個她能夠摔個跤,破個皮,希望她考試失利,回家被父母批評,希望她在男生面前出醜,從此不敢太過張揚。這些不見日光的偷雞摸狗式的惡毒念頭,不過是蠕動在本性中的一列蟲子,要它們去見識真正的大場面,只是癡人說夢而已吧。 「我沒有想過那麼多……」寧遙把之前的話題又接了起來,看著王子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迷茫眼神,「我好想覺得我們都是不會死的。」 「我也沒有想過那麼多死不死啊的事啊。只是以前去參加外公葬禮時,真的受不了裡面的氣氛。我告訴你個事,你別罵我不孝啊。」王子楊吹著寧遙的紗布,「原先我沒有哭的。因為外公和我不親。後來我想到大家都不是可以長命百歲的人,我的爸爸媽媽,我,還有寧遙你,都是有可能這樣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的,想到這些時,我才哭了起來。我媽媽後來還說我對外公很有孝心咧……」 「你倒還知道加上我的名字啊。」寧遙沖她擺擺手,「得了,這些不提了。」 「肚子好餓啊,你這裡有什麼吃的沒?」王子楊跳起來。 「冰箱裡有吧,你自己去看好了。」 女生朝廚房轉出去,寧遙靜靜的看著身上白色的紗布。有些橡皮膠帶已經捲曲,寧遙伸手去搓了搓,很快它們就發黑了。寧遙才聽攜手。聽見廚房裡的動靜,從中分辨著拿碗的聲響,拿筷的沙拉沙拉聲,隨後又是「啪唦」的一下,應該是多餘的筷子又插了回去。 轉頭向著另一邊的窗戶。隔壁人家曬得床單似乎還沒有收走。看的見一些綠色和藍色的圖案點綴著。 寧遙長長的吸了口氣。 我們只是在一個安穩的小世界裡折騰著自己。 2 「你怎麼搞的呀?cosplay淩波麗嗎?本尊也太不像了啊。」 「……讓一讓讓一讓。」甯遙沖蕭逸祺白了一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走開啦。」王子楊甩著帶笑的口吻,「黃鼠狼別給雞拜年啊。」 「早就過了那日子了,做事也要做點應景的吧?」男生上來搭甯遙的手,被寧遙甩開,扔湊上來說,「幹什麼啊。能走路嗎?」 「這不正走這嗎?」 「你這樣也叫走路,那我們算什麼?」說著乾脆轉去問王子楊,「她還好吧?」 「還好。外傷。」王子楊碰了碰寧遙,「體育課我先去替你請假了啊。」 「謝謝。」寧遙笑笑,看著王子楊跑遠。 「你沒事吧?」 「什麼?」寧遙不明所以。 「最近老覺得你精神恍惚。」蕭逸祺皺了皺眉,「家裡出事了?」 「……不要烏鴉嘴!」 「那你自己又不說。」 「……本來就沒有什麼事啊!」甯遙看著他英俊的輪廓,兀的想到那句傳言,不自覺的改變了神情,等到聲音冷冷的說出去才察覺到自己的不平,「你要忙的事也很多,不用管我了。」 「忙什麼?」 「你自己知道啊。」 「我不知道。」男生特別傻氣似的翻翻眼睛。 「……你不知道的話,我當然也不知道。」 「哎哎哎,有話就直說嗎。」男生小心的拉過寧遙的外套,避免碰到她的傷口,「幹嘛呀,這樣吊人胃口。」 「我哪兒叼你胃口了啊。」寧遙扭頭就走,「我還要去上課,拜拜了您啊。」 「少給我開北方腔!」男生在後面樂呵呵的笑著,「小心點啊。」 受傷後讓寧遙覺得最不方便的就是受的注目禮比往常多了幾倍。雖然都是善意的,可還是讓她受不了,而自己一瘸一拐的姿勢在輕盈的女生中也非常突兀。加上有王子楊陪在身邊,讓寧遙更像是如同被對比著。為此她不得不總是低著頭,原想悶頭直走的,也因為傷口的關係不得不變成緩步移動。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假借換藥之名從最套樣的數學課上溜走。 因為突然下雨,體育課從室外改到室內,寧遙的特殊待遇也享受不了了,跟著全班其他人一起坐在教室學習廣播操的名稱。太無聊了。忍不住又要睡覺。看看前幾排王子楊不知在寫些什麼,寧遙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惡行還沒有暴露它的惡果,默默的打了個寒戰。 難道受這樣的傷就是報應了? 如此說來,或許應該改寫這個小事故沖亂了原本的節奏。寧遙會議著之前鎖發生的一切,突然聽見關於蕭逸祺的傳言,對王子楊捲土重來的憤恨,與陳謐重逢後,他的手,男生的手總比女生的要熱那麼一點點,故意填錯了王子楊的地址,在追回的途中除了點事故。 好像內心所有的痛苦的念頭都具體顯現一般,那些在皮膚上如此真切的灼痛感,一聲用雙氧水給她消毒時寧遙幾乎沒有喊破嗓子。沸騰著密密麻麻的泡沫的皮膚。 這麼痛。 一點點的從心臟出發,終於達到皮膚的表面。因為內部沒有只覺,所以危險的不知道原來發生在身體裡的變質會是這樣大規模的潰爛。 胡思亂想的時候,正好對上王子楊投過來的目光,兩人定定的看一會兒,隨後同時微笑起來。 放學時寧遙沒法騎車,王子楊又要趕去迎接姐姐回國,甯遙就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去。心裡是很莫名的不甘。為什麼自己受傷就落得這幅淒涼的下場。 可怎麼辦呢,陳謐不是自己的。 「淩波麗同學——淩波麗同學——」喊聲過去幾次後,寧遙才突然醒悟過來對方叫的是自己,立刻也分辨出了那個已經抓緊時間換上單衣的男生嬉笑的臉。 「……有毛病。」寧遙不管他,繼續走。 「不用我載你嗎?」 「屁股痛,沒法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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