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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叼住薛瞳不撒嘴了,東拉西扯的跟她嘮閑嗑,聽她在那邊抽空指揮秘書列印這個文件,安排那個會議,死活就不掛電話,足足噁心了她一下午。這才稍微舒緩了一下奇怪的空虛和彷徨。

  我又開始成為百無聊賴的米蟲,天複一天,年復一年地糟蹋著勞動人民的血汗,除了上網就是跟薛瞳、葉子天南海北的煲電話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葉子一個勁攛躂著我去逛街,其實是想讓我先見見陳宇,回來好給薛瞳、段雪她們打打防疫針,看樣子不打算再金屋藏"驕"了,想把陳宇正式搬到檯面上來。沒薛老大發話,我可不敢擅做主張,只好拿卓凱做擋箭牌。正兒八經的跟葉子說,我們家卓凱就在眼前呢,我可得守"婦道"。在加拿大我可是一文靜淑女,你這個"葉婆"少坑我!

  葉子在電話裡都忍不住吐了,一邊幹嘔一邊罵我,你丫個禍害!你守婦道?我都能三從四德了!還"葉婆"?你想得倒美?你幹我都不幹!然後特八婆地問我,展翔那事兒你知道嗎?我說,前幾天聯繫過一次說是相親呢,後來那小子就人間蒸發了。

  葉子在那邊樂得直抽。她說,才幾天,展翔見了三十多個了,高的矮的醜的俊的,丫鬧得跟選秀女似的,也不知道泛哪門子邪勁,西藏該刮颱風了。

  我今天才發現葉子不僅是神婆級別,還特別有小腳偵緝隊的潛力。那叫一人脈廣闊,把展翔見了誰,在哪見的,甚至說了點什麼全跟自來水似的往我這倒,聽的我哭笑不得。

  實在扛不住葉子的狂轟濫炸,只好從了。她說看上一款歐版的戒指,明下午"金源"見,晚上和陳宇一塊吃個飯。

  本來板上釘釘的事兒讓我爸給攪了,第二天非要帶著我去他老上司家串個門,說是小的時候挺疼我的那個爺爺,這次回北京看孫子想起我來了,還給我買了點禮物。

  我打心眼兒裡不願去,心想,哪個爺爺啊?他退休的時候好像我還不記事呢!給我買禮物?肯定是有事兒找我爸,拿我當藉口。不過這可是"政治任務",這麼些年我也習慣了。只好臨時推了葉子那邊。葉子也懂,只好往後延,不過我也算逃過一劫。

  果不其然,第二天到那老爺子那兒,大致給我爸交了個底,說是他的兒子、孫子都是吃皇糧的主,剛調進京時間不長,想托我爸這個老下屬提攜著,找個時間正式約出去坐坐。話雖然說得客氣,可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這老爺子雖然退了,在位的時候可是跟著打天下的,虎老餘威在,樹大根深的,也就是我爸這個級別的才能入的了他的法眼。

  晚上回去挺早的,我給葉子掛了電話知道她在家呢,叫老爸把我扔葉子家,臨下車還不忘跟我媽貧兩句,把我掃地出門,你們過二人世界吧。

  進屋的時候,葉子正穿著她長袖的冰絲睡衣看碟呢,抱著盒面巾紙盤腿窩在沙發上跟熊貓似的。我說,靠!不是吧,空調開到十幾度穿一長袖的?發瘧子呢?。

  再扭頭一瞅,得,《泰坦尼克》。怪不得哭得能啃胡蘿蔔了,配著葉子家的環繞家庭影院,真有效果!葉子一個勁擺手,讓我坐下一起看。我趕緊往廁所躲,說,年紀大了看不了這麼傷感的了!記得九八年的時候,這片我看了十三遍,羅昊七件外套六件襯衫全讓我給報廢在電影院裡了。

  我說我先洗個澡,剛從一"大角頭"家出來,沾了一身的官僚氣息。還有我最討厭的香水味,真彆扭。葉子特不情願地扔下遙控器給我放水。

  我跑到客房拿"寄存"在這兒的睡衣,葉子家的"樂樂"(貓咪)正趴在床上睡覺呢。估計是聞著我身上香水味兒認生,"嗷"一嗓子就蹦過來了,背上的毛倒豎著。

  葉子去摟它,這小東西蠻橫慣了,一爪子把葉子睡衣的袖扣扯開了。葉子迅速捂住袖口,兜頭就是一巴掌。雖然沒使勁兒,不過還是把貓嚇跑了。看的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你,怎麼敢打它?"

  葉子家的貓外號叫"大小姐",比我們家的狗還金貴,雖然出身草莽--是一隻從路邊揀回來的流浪貓,可葉子疼的命根子似的,都說"物像主人形",一點沒錯,她家的"樂樂"脾氣要是上來了,幾天都不吃東西,非得葉子低聲下氣地哄才行。

  葉子關上門出去了,看的我脊背發涼,心想葉子看悲情片的時候生人勿近,果然是低氣壓帶。洗完澡,身上的"Ivoire"香味被浴鹽的清新褪掉,說不出的舒服。我裹著大浴袍出溜到客廳的沙發上,葉子正抱著"樂樂"哄呢,抬頭一看我就樂了,她說,你不至於吧,穿著冬天的睡衣呢?

  我說,能不穿嗎?你這整的跟寒冬臘月似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上輩子是凍死鬼投胎,天生怕冷,體溫比你和薛瞳高一度,快!給我倒杯開水喝喝。

  葉子說你倒來勁了?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端著熱水還不老實,在那兒捅貓逗狗,以為身上的香味沒有了,樂樂也應該想起我來。誰知道這"大小姐"不賞臉,立起來就一爪子,把熱水全碰撒了,潑了葉子一身一袖。

  沾了水的袖口緊貼在葉子的胳膊上,疼的葉子呲牙咧嘴的。我趕緊過去為她拾掇拾掇,還好水是溫熱的。葉子下意識地抽手,還是讓我看見了,雪白的臂腕處一片淤青,我一把抓住葉子的胳膊,摞高袖管。她肘關節側磕碰的傷口全露了出來,青紫和紅腫,水順著包紮好的棉布往下落,滲進羊毛地毯裡。

  我抓著葉子的手直哆嗦,咬著牙問,誰打的?是不是陳宇?

  葉子愣了那麼零點一秒,然後揮著爪子笑的跟梅超風似的。她說,小樣做夢呢?這年頭,誰敢打我啊?你以為還是封建舊社會呢?陳宇?我借他個膽子!

  我將信將疑的發狠說,最好別讓我知道他欺負你,不然就算天皇老子我也跟他死磕。

  她說,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少咒我啊!剛過兩天舒坦日子。今兒下午我開車撞了,怕你們知道了鬧騰的跟我得癌似的。

  看著我仍不全信,葉子暗淡了眼神,說,珊珊,別這麼疑神疑鬼,真不是你的錯!我和楚昭楠分手是註定的,招惹上陳宇也不是因為你!別把什麼事兒都往自個兒身上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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