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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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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狗就跟葉子喜歡貓似的,估計養一孩子都不至於這麼上心,可也不能太明目張膽地鄙視同類,於是我押著他的袖口搖晃說,不是吧,跟一狗吃醋呢?他特無奈的把我摟在胸前說,上輩子真是欠了你的! 我倆這時正甜蜜呢,前邊的人都不住的後退,全擠在一堆了。我伸脖子往下看,電梯口一對小情侶正在上演"全武行",拳打腳踢的。一二十多歲的膀爺,背後紋只彩鳳,一腳一腳地踢他身邊一女的。那女的也不示弱,極力反抗。電梯滑行到跟前我都傻了,那女的長的就跟水墨畫裡走出來似的,溫婉秀氣,白皙高挑,只有水墨畫裡才會出現的那種氣質美女。 卓凱把我擋在懷裡,躲過了人群的推擠。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了薛瞳,可這個世界上幾個人有薛瞳一樣的轉折和際遇?想著薛瞳的幸運,我安慰的舒了口氣。 嚇著了?沒事吧?卓凱注意到我的出神,推了輛車子牽著我走進超市,我挺感慨的說,年輕的時候最容易頭腦發熱,總喜歡跟著鬧騰最歡的那個,眼裡只有那麼點兒短暫的絢爛奪目,可慢慢走下來,真正覺悟了、懂事了,才發覺毀了,其實沒幾個有本事的跳出來,就跟噩夢似的,會跟你一輩子! 卓凱好像在聽我說話,又好像心不在焉,不停的將材料放進推車裡,另一隻手牽著我微微收緊。我忽然感到少有的知足,第一次感覺到要是能和這麼一"老實人",平平安安,穩穩當當的過一輩子真是難得的幸福。 我和卓凱拎著大包小包回去的時候,這幫禍害正打"雙升"呢,薛瞳和裴駿對家,葉子和謝天博一組,段雪不會玩,她和謝天博看一副牌。葉子仗著頂尖的牌運竟然能和"算牌機器"薛瞳殺個平手,看我們回來,趕緊過來接手。 卓凱一個勁兒謙虛地說,我一個人就行了,這麼點兒菜,不用幫忙。珊珊試過我的手藝,不會毒死人。葉子的臉笑靨如花,她說,那哪成啊!這幫人第一次來就兩手空空,哪能讓你下廚啊?轉臉就吼我:珊珊,系圍裙去! 看著我和段雪、葉子在廚房裡熱火朝天的折騰,卓凱還拿著撲克閃神呢,也難怪他不信,加拿大那兩年,別說進廚房了,我連洗菜水都沒摸過,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吃",進廚房不鬧出火災來就萬幸了。 他怎麼也猜不到我是"科班"出身,大二的夏天,抽風似的報了個班兒,跟著一群家庭主婦足足折騰了三個月,最後的成品連羅昊這個挑嘴的祖宗都寫了個"服"字。 那時侯薛瞳就說我是米蟲,看家帶孩子的少奶奶命!我還特無恥的沾沾自喜,因為我不像薛瞳必須成為女強人,繼承家業;也不像葉子,在"正途"之外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我的快樂很單純,沒有很高很遠的野心,也沒有很大的責任壓力,整天幻想著這些朋友能永遠在身邊,有羅昊永遠的寶貝我、珍惜我,這一輩子就足夠了。 "珊珊,想什麼呢?油都熱了!"葉子拿筷子在背後捅我,一閃神差點把整瓶的橄欖油扔鍋裡,半點油星迸濺著爬上我的手腕。葉子趕快拉著我的手沖涼水,她低聲說,剛才耗子打過來,我把確切的地兒告訴他了,他說晚點到。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只覺得剛才那油燙得我鑽心疼。 男生的友誼深淺通常來源於酒杯的高度,真不知道是哪個酒桌上的"折人"(夭折的人)喝出來的真理,當所有的菜都上桌的時候,謝天博和卓凱的交情已經漲到開口閉口稱兄道弟了,裴駿也喝了不少,一個勁誇我的手藝。 熱熱鬧鬧的吃喝玩樂,把酒桌上有意思的遊戲都折騰了個遍,薛瞳挺豪氣的拍拍卓凱說,看不出來啊!酒桌上的玩法你比我們知道的都多。卓凱也喝了不少,臉上紅紅的,他說,不能白長你們兩歲不是? 菜快見底兒的時候,謝天博開始給卓凱打抱不平,他說,珊珊,你可不地道!在加拿大兩年多,還跟這哥哥藏著一手呢?平時伺候著你,是真把你放心坎上,可別竟欺負人家,就跟以前拿耗子……葉子一看謝天博是真喝高了,拿了饅頭就往他嘴裡塞,邊塞邊打圓場"拿耗子?你當她是狗呢?"。這關鍵時刻我也不跟她計較拽得啥破詞了。謝天博一見葉子瞪眼,立馬溜邊兒上啃饅頭去了,段雪一向管不了他,可也邪了,每次這小子只吃葉子這套。 卓凱家的洋酒至少五年,勁兒都夠大的。這幫人也讓最近的低氣壓折騰煩了,剛好有個機會宣洩。葉子心裡最難受,借酒澆愁,薛瞳陪著她,謝天博跟中了彩票似的猛灌卓凱,我幫卓凱擋了半杯紅的,頭開始發懵,迷迷糊糊地靠在沙發上養著。 羅昊按門鈴的時候,基本上沒幾個清醒的。就我和裴駿算是最明白的了,他架著薛瞳,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去開門,一拉把手差點栽羅昊懷裡。聞到那股乾淨清爽的草香,有那麼一秒我真想賴在他懷裡,告訴自己,就當喝醉了吧。可還是很快站穩,我騙不了自己。 瞟了一眼"肇事現場",我跟羅昊說,還真是人以類聚,沒想到第一次就玩兒的這麼瘋。你吃飯了嗎?廚房留了菜。他說,吃過了,過來就是接人的,知道最近大家都因為楚昭楠那事兒心情不好,難免喝高了。 羅昊安靜地看著我,他的眼睛裡有段距離,我摸不到卻很深刻地把我們分割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羅昊幫我把不醒人世的卓凱架到臥室的床上,卓凱的手臂纏裹住我的頭髮,兩人一起栽在床上。羅昊抓住我想拉我起來,卓凱無意識地翻身,攬住了我的腰,一瞬間的僵持,我認命地放開羅昊,尷尬的笑笑,直到背後傳來關門聲才敢轉身。 幾十平米的臥房,空曠的大床,昏睡的卓凱。我的腦海裡只有羅昊離開的側臉和背影一遍一遍的交替上演,心絞痛絞痛的,一片血色。赤著腳走到門前,無聲無息,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面,眼淚滾滾地滴落在膝蓋上……門背後隱約傳來腳步聲,然後是裴駿的聲音,他說,羅昊,怎麼坐這了?你……沒事兒吧? 我使勁地咬著手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聆聽著門板背後的腳步聲離開,耳邊響起葉子一邊哭一邊說的醉話,她說,我對他絕,是心疼他,怕他放不開!可我疼的撕心裂肺的誰看見了? 我整理好心情走出臥室的時候,裴駿已經帶薛瞳和葉子先走了。羅昊坐在沙發上幫段雪照看著謝天博,看我出來問什麼時候走。我暗暗咬了咬牙說,我不走了,怕卓凱喝高了晚上難受,再吐了什麼的,身邊有個人好照看著。 羅昊低下頭,他落寞的側臉讓我心疼。想起大四那年冬天,他從澳洲回來,喝高了沒意識了還死抱著我不撒手,早晨醒來看見我趴睡在他床頭,腕子一直被他握著,都淤青了,眼中那種自責和不舍會讓我記一輩子。 羅昊沉默了一會兒,他說,好吧,記得給家裡打個電話。然後架起謝天博走出客廳,段雪匆匆的跟在身後,我去關門,看著羅昊有些蹣跚的背影,抽痛緊繃的情緒終於崩瀉,眼淚斷了線的往外湧。不知哭了多久,我擦乾眼淚,想起還有事情需要做。 打電話回家,說,媽,我加拿大的男朋友回來了,薛瞳、葉子這幫人正給他接風呢,明天我帶他回家…… 把鍋碗瓢盆洗乾淨了,廚房客廳也都收拾的跟之前一樣。我進臥室裡看看卓凱有沒有鬧酒。第一次近看他的睡臉,發現熟睡的他會偶爾皺一下眉頭,蓬鬆柔軟的頭髮服貼地枕在腦後。很安靜很平和地呼吸沉睡。也許是被他的祥和所感染,煩亂的心情似乎消失不見,趴在他床頭不知不覺的失去了意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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