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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的時候我還想,他敢跟你說嗎?還沒說什麼呢就一天暈過去三回,這要真說出點什麼來,還不拿刀砍死他們全家啊!可後來看著她一個三十大幾的女人跟我哭得稀裡嘩啦的,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心想展翔這個殺千刀的,喝高了滿嘴跑火車,回去我就斃了他!

  我說,姐,你別哭了,展翔要是知道你哭肯定心裡也不好受。最近我姨夫家的生意遇到點問題,展翔除了片場就是酒桌,每天焦頭爛額的,不然也不會暈片場不是。他真不是有心躲你,昨兒剛掛的鹽水,今天又出去談生意了,就這樣還找我來看看您,怕您真出事。

  這幾句話果然管用,她哭的更狠了,連帶著也讓我覺得自個兒更不是人。罵歸罵,可是我知道展翔那邊絕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而且倆人確實不合適。為今之計也只能好好勸她放手,也是積點德。

  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就接著在那勸,說打小跟他玩兒到大,還從來沒哪個女生讓他難受到這個地步(天天尋死覓活的他能好受嗎?),他這次是真動了感情(是真怕了)。到現在都不跟您說是因為還在徘徊,捨不得這份情意。照展翔那意思,非要跟姨和姨夫明說,可姐姐你是明白人,家裡肯定不能同意。我姨心臟不好,展翔是家裡的獨生子又挺孝順,要是真吵翻了,鬧個家破人亡的,他也就毀了,您也不想啊!我今說的這話都是背著他的,姐您明白就行。

  她邊哭邊說,我懂,妹子,我都懂,我明白他不是存心騙我,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可是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下。

  我說,姐姐,一看您就是一個幹練的人,連您都放不下,就更別說展翔了,他更捨不得,可是越捨不得到最後傷的越深……

  算是豁出去了,我使出渾身解數在那兒掰,打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我溜溜說了八個小時,嗓子都啞了。她也不含糊,整整在那兒哭了八個小時,和展翔怎麼認識的,經歷了什麼,他心煩的時候開導他,他開心的時候陪他開心……總之該說的不該說的,全兜給我了。

  最後人家咖啡廳打烊了,她終於不哭了,說,妹子,姐姐想通了,今天覺得和你挺投緣,難為你小小年紀說的這麼在理,該放下的就別拖,我和他這輩子註定沒緣份,我最近兩天就回去了,你幫我照看著他點兒。別讓他想不開,想不開的滋味不好受……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我鼻子一酸也哭了,心想回去非把那小王八蛋裝麻袋從三環上扔下去。

  打車把這姐姐送走,我剛想掏出手機撥展翔的號,這孫子就來了。原來他把車停一拐角,一直在那兒等著。瞄著我把那姐姐送走了,才開過來。看見我眼圈紅紅的,嚇壞了,直個問我怎麼了,是不是給欺負了?我上車就把他給按座位上了,我說你這個小王八蛋就這麼糟蹋女的啊?前腳跟人家山盟海誓後腳就負心薄幸,今兒我這就掐死你,看你還禍害人間。

  展翔知道我是一特情緒化的動物,一動不動在那兒受著,安詳的像個屍體,等我發洩夠了才爬起來跟我解釋,他說,我那天喝高了,真的!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神純潔無瑕。我說,這是最後一次!小樣給我記著!他聽我這麼說,立馬又活過來了,賭咒發誓的跟我保證沒下次了!還一個勁說:"我就知道沒問題!我姐是誰啊!"手舞足蹈跟一小孩似的,我真怕他拿"大切"當碰碰車開。

  坐他車上就開始胃疼,十個小時就喝了杯咖啡,苦澀苦澀的,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我還是一有病根的,心想那些宣稱自己愛喝咖啡的,十個裡九個在那裝有氣質呢。

  "怎麼了?"從後備鏡裡看見我臉色都變了,展翔語調也變了。"胃又疼了?"我捂著肚子皺著眉,特氣勢的揮揮手,誰讓這是"公傷"呢?只要別因公殉職,就又能心安理得的欺壓展翔半輩子。

  剛念大學的時候,老爸老媽不在身邊,羅昊又是學生會的"領導",整天忙,我好不容易蹦達出來自由了,吃飯老是有一頓沒一頓的,要麼幾天都不吃一正頓,要麼就跟這幫祖宗出去胡吃海塞。

  第一次犯的時候,是和葉子、展翔吃完火鍋,剛把葉子送回家,我正跟展翔在車上貧呢,突然就鬧起來了,疼的我從後座上滾到車底,還以為要死了,拉著展翔的手跟他交代遺言。什麼"我們家的狗就託付給你了","要是死得太難看,可不許讓我們家'耗子'看見……"

  展翔臉都綠了,抱的我死緊,平時嘴貧著呢,那會兒就會說倆字--"沒事"。反復的念叨,跟中邪似的。又打了輛車才走,說是怕我神志不清咬個舌頭啥的,其實我知道,是他手哆嗦地把不住方向盤了。再次睜開眼整整吃了三個月的流質食品,這群沒人性的足足笑話了我四年。

  聽展翔問,我好不容易騰出口氣說,應該沒事兒,這幾年也不常犯,可能今天餓的時間太長了。他說你挺會兒,怎麼也得吃點熱乎的。我剛想說這大半夜的,哪兒還有熱的吃?車一打輪兒進了一高級住宅區,他抱著我就上了電梯,說,我在這兒有套房。

  展叔工作忙,展嬸喜歡開車在北京郊區四處溜達,展翔工作又沒點兒沒地兒的,東南西北一到四環,到哪兒都有展家的宅子,比羅昊他家更像做房地產的。平時定期找一鐘點工打掃著,偶爾用著了才來住。

  展翔把我放沙發上,倒了杯熱水,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兩片胃藥來,他說,你先吃藥,我進去給你弄點吃的。喝了熱水舒坦多了,胃也不抽筋了,我跟地主婆似的躺沙發上養著,打量著這地兒。三室兩廳的間兒不大,差不多一百六、七十平米,裝潢的讓人看了就舒服。

  傢俱擺設都是歐式的,客廳角上一特大號的落地鐘滴答滴答的來回擺動,再一看點兒,我"噌"就坐起來了,下午怕有人打擾我把手機關了,現在奔十二點,我媽非跟我拼了不可。掏出手機先給薛瞳掛了一個,我說,我爸沒給你打電話吧?她說沒有,我正跟一幫'蛇蟲鼠蟻'打牌呢。我緩口氣,說那就成,我胃病犯了,在西邊展翔家呢,就跟家裡說晚上跟你在一塊兒!別給我說漏了!

  說完我也沒聽電話那頭有什麼回音,趕快切了,扭頭給家裡打。老媽接的電話,上來嗓音就高八度,問我大半夜野哪兒去了,也不給家裡個信兒,手機又打不通,你爸應酬還沒回來呢!不然早出去逮你了!一聽我爸不在家,這才松了口氣,要知道那可是我的剋星,撒點兒謊使點兒壞一準能發現。我媽就比較好糊弄。我說這不是跟您親兒子還有薛瞳打麻將嗎?手機沒電了,一時手氣壯,贏得忘了點兒,想起來趕緊打!今兒就在薛瞳這玩一宿了,明天再回去。

  我媽一聽他"親兒子"就樂了,囑咐了一句"別玩太晚,翔翔拍戲累著呢!"轉眼就把電話掛了,我聽得那叫一個無限淒涼。

  正拿著電話在那兒傷春悲秋呢,展翔端著碗面進來了。他說,我上個禮拜才住過這邊一陣,沒怎麼起火,就剩雞蛋和掛麵了,你胃不好,我把雞蛋打碎在鍋裡,你先熱乎著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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