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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聊幾句,薛瞳的"奪命連環call"就響起來了,我拿著電話看了三分鐘又三分鐘,就是狠不下心按接聽鍵,正躊躇呢,就聽我媽在門口喊:"珊珊!瞳瞳和葉子來了!"這才披著長長的濕發跟女鬼似的飄出去迎接。

  倆人當著我媽可乖巧了,左一個阿姨右一個阿姨的,一進我屋就兇相畢露,把我壓床上蹂躪了一通。然後說是楚昭楠的車在樓下呢,中午沒趕上給我接風,想在"薩拉伯爾"開一桌,就咱們幾個小聚聚。我剛聽完,立馬哀嚎一聲躺床上裝抽筋。我說,姐兒幾個饒了我吧,今兒最大的願望就是趴床上睡到明兒天黑,雷打不動。

  偷眼看到葉子和薛瞳在那樂,我就知道又上了兩隻妖精的當,剛想反撲就讓葉子給摁住了。

  "小樣兒!一走兩年,回來還反了你不是?今兒要是不徹底坦白,我就不信弄不死你!"那叫一慘絕人寰……

  葉子本名叫葉歆盈,初中不和我們同校,是薛瞳在油畫班認識的,性格直爽、開朗,跟我們"臭味相投",一直瓷到現在。用展翔的話說:"那姐姐,要多文學有多文學,要多藝術有多藝術,'造紙'(造詣)高的能裱風箏!"。

  葉子和我差不多高,老愛往身上點綴點兒吉普塞風格,眉是眉眼是眼的,桃花那叫一豐盛,跟薛瞳一塊兒學畫的時候,號稱一天拒絕一個。她的畫風細緻尖銳,濃墨重彩,不認識本尊的絕不相信,現實中的她大大咧咧不輸薛瞳,我老擠兌她是典型人格分裂的雙魚座。

  這姐們兒超愛漫畫,據說能追溯到小學畢業,最神奇的是走哪兒都拿著副塔羅牌,還不輕易給別人算。她第六感准的每次都讓我打冷顫,老覺得她是一神婆投胎轉世的。

  她曾經給我算過一卦,說是照牌面看,我一輩子能遇到三個男的:一個是還債的,排除萬難,歷經險阻,我闖的大禍小碴都是他兜著,恨不得他是我爹;一個是要債的,竟跟我添堵,我就是那精神支柱,恨不得我是他爹;最後一個,無論我們為彼此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在互相傷害中成長。

  一邊說一邊瞅我,那雙眼睛賊亮賊亮的。我聽完差點把她就地正法,賭咒發誓這輩子不信算命的,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算要債的是展翔,還債的是羅昊,我就不信還能遇到第三個?

  以我當時的境界以為這輩子的姻緣到羅昊這就算到頭了!不過現在看來,真理就是真理,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葉子就是一製造真理的機器,我遇到了第三個。不過展翔就是不信,老說葉子就是一牛鬼蛇神,走哪兒禍害哪兒的唯物主義。

  她男朋友楚昭楠就更神奇了,齊肩的長髮,一看就是藝術青年,還是一特有才華的,攝影技術全國拿獎的主兒。也是一漫友,在圈裡名氣比葉子都大,小倆口從大一相見恨晚,雖然經歷了"謝天博風波",革命的紅旗一直沒倒,扛到現在。

  她倆暴力夠了,二郎腿一翹,我趕緊跟著端茶倒水,小心伺候。這還落個取保候審,爭取向組織表現。葉子說:"小樣兒,你到底說是不說?我可剛下飛機,還沒喘氣呢!"看那架勢又要老虎凳,辣椒水,嚇得我趕緊轉移話題:"還以為你在浙江呢?怎麼跑廣州去了?"葉子她爸原來是京官,葉子上大學那年外調到浙江"鍍金"。

  "廣州有個國際動漫展,我和他被邀請去給cosplay大賽當評委。'地靈'、'單月'全去了,那可是咱國內動漫界最大的腕兒!對了,我也秀了一段,還拍了DV,放網上了!"果然一提漫畫,葉子又從剝削階級回歸了無產階級,親自動手從網上down下那段傳瘋了的DV。

  我和薛瞳一看差點沒吐那兒,什麼cosplay啊,就是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屁孩兒,穿得稀奇古怪的扮卡通,一百九十斤的一妞叼朵玫瑰愣充"阿布羅迪"。

  "怎麼樣?不賴吧?"我和薛瞳菜青的臉色葉子是一點沒看見,沉迷在美好回憶裡去了。

  "不……錯!你們組委會還提供服飾啊?看那'黃金聖鬥士'的盔甲,比報紙糊的強多了!"--怎麼看怎麼像硬紙板上刷層金粉。

  "服裝都是自備的!"葉子白我一眼,擺明瞭是看輕"勞動人民"。

  "我快出來了!"

  我和薛瞳聚精會神的巴望著,葉子一出場,我倆徹底抽過去了!我靠,這姐姐真是不改妖精本色,弄了個《尼羅河女兒》裡的"愛西斯"裝,一身純黑的真絲長袍,臉上抹的跟"畫眉"似的,左手手腕還盤條假蛇,一直延伸到手背,通體碧綠,比埃及妖後還埃及妖後。

  "怎麼樣?不賴吧?那條蛇是我臨時在'琉璃舫'淘的,才五千多,像模像樣的吧?"

  "那身長袍也不便宜吧?"我問的謙虛。

  "還行,找一師傅定做的,挺便宜,才兩萬五!"一口水沒咽下去,差點嗆死我。

  "所有人的服裝費全加起來也沒你這套行頭貴吧?我說,咱一把年紀了,跟那十五、六的逞什麼凶,鬥什麼狠呐。"說完我就後悔了,葉子那賊亮賊亮的眼睛有轉綠的傾向。我"嗷"一嗓子沒跑出去多遠就給逮回來了,趕緊在那兒挽回,"不是,不是!我是說咱老眉喀嚓眼的……也不對!我是說咱都人老珠黃了,把這顯擺的機會讓給小孩們……他我……"

  "得……你丫少給我犯貧!今兒一五一十招了!我就饒了你!"還沒爬起來,薛瞳又張嘴了,這姐姐一開口就直追要害,"你和那加拿大小青年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我坦白,我從寬!其實也就他們家住我公寓對門,閑在沒事兒了時不時聯絡聯絡紅色感情,喝喝革命的小酒啥的……"

  "你再給我編一個試試?"要不是說葉子是神婆呢!把我家多少年找不著的雞毛撣子都給翻出來了。

  "我坦白!我從寬!"一看這陣勢,我招了吧我,趕緊從錢包裡掏出照片,"Jerome,中文名叫卓凱,今年二十七,一米八四,會說中文、英文和法文,他爸原來是清華的物理學教授,媽是研究語言學的。五年前他唯一一個姐姐嫁到多倫多,全家就跟著移民了,不過沒落戶到多倫多,而是東移到了哈利法克斯。念書的時候,他是我導師的助教,典型一書香世家的後代。"

  我拿著照片,逮通緝犯似的跟倆人彙報。照片裡一片雪白銀灰,我穿著一駝絨的大衣,手裡舉著兩個煙花,旁邊一男的端著盆餃子正夾起一個往我嘴裡送,乾淨的像兩大學生,沒經過濁世污染的那種。

  我在那兒等著挨批鬥,老半天薛瞳和葉子才回過頭來看我,那眼神,讓人毛骨悚然。最後葉子好不容易蹦出一句,她說:"珊珊,你真該開間'鴨脖王'!一刀一個,還都是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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