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暮雪上的晨星 | 上頁 下頁
七十四


  她只是不明白,紀暮衡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知道他跟他爸爸之間的關係並不好,而星辰集團既然是他媽媽家那邊的公司,他又怎麼可能拱手送給他爸呢?只為了讓趙家少損失一些?

  她一直都以為紀暮衡是個再理智不過的人,又怎麼會做這種明顯付出和回報不成比例的事情?這一場鬧劇折騰下米,受傷的竟然只有他。

  而他既然找到了顧知其,就肯定知道了當年所有的真相,又怎麼會不阻止這一切?

  她想不通,無意識地盯著手上那個資料夾看,突然被一個名字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家娛樂公司的名字,在紀暮衡父親陳棟的公司天源集閉旗下。她打過交道的娛樂公司不計其數,卻只對這一家影響深刻。

  因為她被這家的公關部總監郝小姐肆無忌憚地羞辱過,還差點兒鬧上法庭,最後,是當時還一直被她當做蕭遠山的紀暮衡,幫她乾淨利蔣地解決了這件事情。原來是這樣。只是不知道他當初為了這件事,花了多少精力去應付他爸。

  她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理由,傷害了一個這世上最值得她珍惜的人。

  她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就要出門。「唉,你去哪裡啊?晚飯還沒吃……」方子明拽住她。

  「去找他啊。」秋晨推開方子明的手,「多一分鐘我都等不下去。」

  一路上,她的心不斷狂跳。她不知道見了他該說什麼,不知道他是不是願意見到自己,她只知道自己要見他,現在,立即,馬上。

  她要把以前耽誤的時光,一點點地都彌補給他,從現在開始。

  懊惱、激動、思念,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讓她的血液幾乎都要沸騰起來。

  秋晨抄近路沿著花園裡的小徑走得飛快。快走到他樓下的時候,她聽見有熟悉的狗叫聲,停下腳步一看,無忌被人牽著,站在路燈下,眼巴巴地看著她。

  她的視線往上移,發現牽著狗的人不是紀暮衡,而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也許是另外一條金毛,不是無忌。她轉回頭去剛要走,那條狗又狂叫起來。

  她疑惑地轉回身,往那一人一狗的方向走近了兩步,仔細看了看狗的牽繩,似乎真的是無忌。她再往前走了一步,無忌叫得更響,撕心裂肺,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秋晨看見無忌傷心的眼神,再也沒有懷疑,沖到那個人的面前就問:「你是什麼人?」

  接著她蹲下來,無忌立刻往她身上撲。那個人看見她,反而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小姐,這狗是不是認識你?」

  「是啊。」她摸著無忌的脖子,試圖安撫它,「無忌乖,沒事,沒事的。是我啊。」

  無忌不叫了,只是把腦袋搭在她的肩上,低低地嗚咽著。

  「太好了。」那個青年看見她和無忌親昵的樣子,松了一口氣一般地摸摸脖子,「這狗寄放在我們社區的寵物醫院好久了,自從前天晚上聽說它主人去世,它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我還在發愁呢……」

  秋晨正在專心摸著無忌,便聽見一句仿佛晴天霹靂的話。

  她頓時覺得手腳一陣涼意,騰地站起來,氣勢洶洶地問他,「你說什麼?什麼它的主人……」

  她的心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翻滾著的血液令她眼前發黑,完全無法完成一個句子。

  「啊?你不知道嗎?它主人生病好久了,本來是要把它交給別人家養的,可它到哪兒都不願意,它主人只好把他寄養在我們醫院,讓自己的朋友經常來看它。結果前天晚上他朋友來的時候,說它主人去世了,然後它就不肯吃東西,我想帶它出來轉轉,看看它會不會有胃口……」

  那人說著說著,發覺秋晨的臉色不對,便不敢說下去,只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姐,你……沒事吧?」

  即使此刻天崩地裂,也不會讓她如此震驚。那顆本來激動狂眺的心,突然便卡在嗓子眼不動了。秋晨站在原地,慢慢覺得無法呼吸。

  怎麼會是這樣?

  不不,一定是什麼事情弄錯了。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生病,而明明昨天晚上,她還看見他上線,簽名是「冬日暖陽,歲月靜好」。

  不可能,這人一定是在說瘋話。

  她瞪了那個年輕人一眼,二話不說地搶過他手上的牽繩,拽著無忌往家走,完全不顧他在背後的叫喊。

  「無忌,那傢伙是壞人對不對?他想把你偷走,所以騙我。」站在電梯裡,她蹲下來摟著無忌說。無忌嗚了一聲,低頭在她腿上蹭蹭。

  大冬天的,她卻出了一身的汗,兩條腿不住地顫抖。她迫不及待地推開家門,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像以前一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紀暮衡的鋼琴靜立在客廳一角,書櫥裡依舊擺滿了風景照,沙發上還散落著幾張CD。

  只是他人不在。

  秋晨往房間裡走了一步,開始隱隱約約地覺得不對。餐桌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家裡有股長時間沒有通風的塵土味。

  她再往前,走到廚房裡。冰箱裡空空蕩蕩的,什麼吃的也沒有。開了水龍頭,流出來的水帶著淡淡的黃色,是水銹。

  她的手越發顫抖起來,一邊走,一邊不住地搖頭。

  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他在跟自己開玩笑,他或許只是出差去了,或者去了父母家裡住。

  秋晨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遍遍地出聲地告訴自己,他只是沒有在家裡,他在別的地方。

  她站在客廳中間,空洞的自言自語聲在房問裡迴響。

  牆上的掛鐘叮咚響了一下,報了整點。

  晚上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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