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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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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日子。" 時間不早了,錦坤應當告辭,可是他戀戀這個溫暖的空間,是梅朵長年生活的地方,有她的氣息從書桌旁,廚房間,絲絲縷縷往外滲透著,令他陶醉。他還在桌上看到她的一幅照片,是和小可的合影,兩個人都做著鬼臉,笑得喜眉俏目的,錦坤知道那是街上流行的大頭貼,他以為只有小可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子才喜歡,沒想到梅朵也去湊這個熱鬧,不過看得出來,是幾年以前照的,因為小可的個子還不高,臉上還沒有那種晶瑩剔透的光,完全是個黃毛小丫頭。一轉眼,她就長大了,可是自己很少關注她的生活,她需要什麼,她心裡想什麼,這一切,小可都是和梅朵說的吧,由她來幫她實現,小可也許早已經習以為常了,無意之中,也為他這個做父親的,保留下了女兒成長的軌跡。這些年,梅朵真的為他們父女倆付出太多了。錦坤對於梅朵,深深的感激,亦深深的愛戀。呵,就在幾個小時前還懷疑她移情別戀,祝錦坤真是個俗不可耐的蠢人。 他的愛情無論形式還是內容,都比她幼稚任性,倘能與梅朵共度餘生,夫複何求?錦坤,你是再也不能錯過了。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梅朵會當夜趕回來,並於第一時間來到他面前,他恍然大悟,她的心情與他如此相似。他緊緊擁抱她,淚流滿面,此刻,他不是她的老師,也不是她的同事,他只是個戀愛中的男人,失而復得他的愛人,他要緊緊抓住她,不讓她再離開,即使她的生活中再出現什麼不測,他也要與她一起去面對。他想責怪她,埋怨她,心疼她,但所有的表達方式只在這個緊緊的擁抱,他們聽見彼此的心跳,以及身體裡血液和眼淚流動的聲音。 不覺間,天已經大亮了,梅朵仍然酣睡未醒。一個人徹底沒有心事才會如此吧,錦坤看著她的臉,愛憐地想。 天遂人願,今年中秋天氣十分可人,月亮皎潔,華光如水。梅朵她們住所上面有一個平臺,不大,但是可以放一張餐桌。冬香在上面種了一架叫不出名字的蔓藤植物,此刻綠意盎然,一派生機,他們決定晚上在這個好地方吃飯賞月。 梅朵此刻又成了這一組人馬裡面的靈魂,一大早,就和冬香去了菜場。中午打電話給夏瀾寧,請他來吃晚飯。 "瀾寧,你晚上可要陪你媽媽?" "不用,她現在有人陪。"夏瀾寧爽快地說。 "呵,真的?那真是好事,不然我還不敢把你叫來吃飯呢。"夏瀾寧那個仿佛練就了金剛不壞身的媽媽,居然也有被融化的一天,梅朵心裡充滿了好奇與喜悅。 夏瀾寧早到,抱了一隻大西瓜兼兩束鮮花,這份禮物提在手上顯得不倫不類,可是他自有說法,中秋吃西瓜是應時,月餅當然也是,不過他想主人家一定是早早備下了的。至於鮮花,分別送給梅朵和伊菊,粉色的香水百合,美豔不可形容。令他意外的是,伊菊蹣跚著身子來開門,錦坤正在廚房幫忙,梅朵在房間裡打電話。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和伊菊坐著聊天,伊菊手捧鮮花,笑得如花燦爛,對夏瀾寧說:"這是我收到的第一束花,信不信由你!"夏瀾寧馬上作受寵若驚狀。送花很老土,但真送起來,那效果還是驚人的好,你看這個大肚婆深深陶醉其中,女人與花,也是不解的情結,也許早在男人們將女人比喻成鮮花之前,女人們早有這種自覺了。鮮花美麗,芬芳,脆弱,無不一處不像女人。 梅朵的態度卻沉穩得多,現在的梅朵又恢復了從前的色彩,瀾夏寧有點留戀那個病中的她,柔弱,任性,較多的女性氣質。此刻,她如此神采奕奕,微笑著說謝謝之後,將花一枝枝修剪,插入一隻闊口白瓷瓶裡,放在冰箱的上端。 夏瀾寧看著她做完這一串的動作,然後回轉身來,握著他的手說:"瀾寧,謝謝你,一切。"他的心立即舒展開來。他知道自己早已被她打入好友一冊,甚至是兄弟一冊,萬劫不復,但自己對她,也是早已沒有非分之想,他甚至覺得她過於陽剛了。這可真奇怪,在上大學時,不是迷死她這一點陽剛之氣麼?恐怕是因為自己那個時候過於陰柔,需要一點互補吧,這樣一想,也很釋然,畢竟梅朵這樣的朋友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們之間,幾乎是經歷了生生死死才有今天的。 夏瀾寧想得沒錯,梅朵看錦坤的目光要柔軟許多,視線像可以轉彎,一路粘在他身上,看他在廚房笨拙的樣子,偷偷抿嘴一笑。 錦坤從廚房出來,身上縛著冬香藍印花布的圍單,樣子有幾分可笑,但他全然不在意,熱烈握住夏瀾寧的手,說:"你來了?謝謝你。"夏瀾甯促狹地沖伊菊她們眨眨眼睛,一邊煞有介事地說:"請問先生是?為何一開口就言謝哪,我想我們素昧平生,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好個祝錦坤,轉撥得飛快,立即板著面孔說道路:"小子健忘,不記得先生了?"是啊,他是他的先生,教過他西方美術史,以老賣老,眼前的學生輩也捉不到什麼錯。 眾人哈哈哈大笑起來,氣氛一下子變得歡悅起來。伊菊說可惜小可不在,不然最開心的是她。孩子嘛,大家又不由得暢想起明年的中秋來,屆時,伊菊的孩子快一歲了,正是咿呀學語,好玩得緊。 錦坤端著榨汁機進了客廳,說是冬香新派給他的活,叫他榨八個柳丁。可憐他從未做過這樣的活,手忙腳亂,梅朵笑著起身幫忙,把柳丁洗好,切成小塊,那機子刺耳地響一陣,再來。很快搞定兩杯橙汁,原來是給伊菊和梅朵喝的,因為她倆不能喝酒。冬香這孩子,雖然長得粗夯,內在卻秀美精緻得很,早已和那個在建築工地幹活的小同鄉分了手,她說她要找個有手藝的人,這樣兩個人才可能在城裡立足。因為時間比較空閒,她自己報名上了烹飪班,手藝是越來越出色了,她的目標是離開梅朵她們後能開個小飯館,用她的話說,從農村到城市,總有一代人要付出代價。 菜布了滿滿一桌子,大家首先為梅朵身體的一場虛驚幹了一杯。不知道為什麼,平日爽直俐落的梅朵卻紅了眼圈,怔怔看著眾人,只會說謝謝你們。錦坤不由惻然,他伸長胳膊,使勁摟了一下梅朵的肩膀。夏瀾寧見狀,大聲叫著:"祝老師你們也太過分了,不怕我這顆破碎的心再度粉碎?"錦坤道:"時下不是有一種強力膠水麼,不是說一粘就好?"夏瀾寧無奈地搖搖頭說:"這是什麼世道,先生如此為人師表。"大家轟一聲笑了。伊菊突然彎下腰去,面色尷尬。 "怎麼了,伊菊?"梅朵最敏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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