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_緋色暮戀曲_學達書庫

七十

　　下意識地，顏暮想要推開他，但是夏澈宣卻固執地環住了她，強大的力道讓她根本擺脫不得。

　　「你不是要裝嗎，那麼就裝的像一些，這是最好的機會。」夏澈宣伏在她的耳邊低聲地說道，顏暮驚怔地抬頭，好近好近的距離中，她看到，那雙幽暗的眼瞳中一抹脆弱的，哀求的光芒。

　　良久良久，顏暮眼中的驚懼才如落暮的夕陽般緩緩黯淡下去，她慢慢地絕望般地轉身，夏澈宣的手臂還環繞在她的腰上，他們還保持著一種極為親密的姿態。

　　身後不遠處，淩墨澤僵硬地站立，修長的身材被夜色包圍，全身散發出令人戰慄的氣息。

　　他神色震驚，寒漠的眼眸之中帶著一抹無法遏制的憤怒，就連頸間的那條粉色吊墜都仿佛被染上了一抹痛苦的色彩。

　　心痛得像要裂開一般。

　　鐵青的雙唇顫抖，半響口中才發出一個冷漠的聲音：「你果然是……」

　　一路跟著她，心裡不下千遍萬遍地祈禱著她只是出去走走或者散散步，但是事實還是殘忍地告訴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他還是看到了這一幕，看到他們的親密，看到顏暮竟然為了夏澈宣而……

　　想到這裡，那句話竟然哽在喉口，再也說不下去。

　　「你怎麼會跟來這裡？」顏暮驚怔！

　　淩墨澤嘴唇煞白，良久，才努力壓制住心口的怒氣，聲音冰冷：「你從來不過問我去哪裡，但是這些天你一直在問我的行程，早上你從李管家那知道我要去開會時，我剛好走到門口。」他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安心的神色，為什麼他要離開，她會露出那樣的神色？那時候，他便感覺不對。

　　顏暮一怔，一股難以用言語表達的痛楚從心底化開，臉色也變得更加雪白，原來他早就發現自己闖入了密室偷了聚魂石，原來他一路都跟蹤著自己，這麼說，一切都是個局，什麼家族會議，什麼今天不會回來，都是演給她看的，他早就懷疑自己，只是要看自己會做些什麼！

　　可是——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嗎？！想要讓他懷疑，讓他主觀地覺得自己背叛他，讓他離開自己。

　　可是為什麼還會覺得痛苦和絕望，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了嗎？還是她根本無法在他這種失望與憤怒的目光中活下去！

　　而這時，夏澈宣的嘴角卻綻開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在如天女散花般的水霧中，他低下頭，親昵地在顏暮耳旁說，聲音既像責怪又像惋惜：「上次在醫院我就要你告訴他了嘛，你卻遲遲不敢，現在讓他看到，傷害不是更大……」

　　顏暮驚慌失措地抬起頭，她知道夏澈宣是故意的，但是為什麼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故意的痕跡，仿佛他也在傷心，仿佛他是那麼的真誠。她慌亂地想要阻止他說下去，但是卻已經來不及——

　　「為什麼不早一些訴他你喜歡上我了呢……」

　　轟——

　　眼前一片灰白，淩墨澤強撐著身體，胸口已有血氣翻騰。

　　「……是真的嗎？」幾個字逼出嘴角，幾乎連不成完整的句子。早在醫院的那次，顏暮就已經想和他攤牌了嗎……那麼為什麼這麼久她還能表現出那麼真實的樣子……

　　「不……」下意識地，顏暮想要解釋，但是話還沒出口，卻被夏澈宣打斷。

　　「當然是真的。」他的唇角漾開笑容，「你難道不知道暮暮從來不喜歡讓她不喜歡的人碰？」說著，他還示威一般再次摟緊顏暮。

　　身子不穩，腳下一個踉蹌，顏暮虛弱的身子跌入他的懷中。

　　他的身影被燈光清冷地投在平坦的地面，黑暗中顯得格外的孤寂。因為小時候的經歷，所以顏暮從來不讓不喜歡的人碰她，特別是男生。

　　但是——

　　眼前的她，被他那麼親密地擁抱著，卻沒有一絲抗拒。

　　忽然的，被忽略在心底的一切都漸漸浮現在腦海中——

　　在急救室前，長長的休息椅上，他們緊緊相擁，顏暮將臉靠在他的肩上，蒼白的臉上有一抹安心……

　　在長長的小巷中，她被傀儡追殺，危險之中想到的是夏澈宣，當看到他趕來時，她的眼神一下變得安心……

　　在醫院的病房中，他輕輕地握著她的手，低聲地說些什麼，而病床上，她淡淡地笑著。金色的陽光從他們身後安靜透入，照出她那花瓣般的雙唇，清澈如泉般的眼眸和如雪般絕美的容顏，那個畫面……美麗如同童話……

　　是的……這樣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那天伸手去試她體溫時她會閃開，為什麼這段時間他會感覺她若即若離，為什麼和她說話時她會不自覺地走神，為什麼他和她說訂婚的事情時她會閃爍其詞……

　　是了，原來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多心，而是事實！

　　心，這一刻仿佛死掉，他看著她，好近的距離，突然覺得開始跨不過去了。

　　他最後，低聲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2.

　　顏暮恍若失神地看著他，心痛得不能自己。她能怎麼回答，告訴他其實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騙他的？告訴她愛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這樣，他肯定會去尋根究底，那他就可能知道他們是兄妹的事實……不！她不能讓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她一個人這麼絕望就好了，就讓這個秘密埋葬她與夫人的記憶中吧。

　　他只要知道，自己曾經與她有過一段幸福的過去，而那段過去是純潔的，美好的，就可以了。

　　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那些痛楚，那些絕望，全部被埋藏起來。她眼瞳漆黑，仿佛有霧氣繚繞。

　　她對他說：「是……但是。」她補充道，「喜歡上他是不知不覺的，他救了我好幾次，每次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趕到，而對你，我也喜歡，只是……似乎不像以前那樣盲目了。」

　　她瞭解淩墨澤，他是一個驕傲的完美主義者，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感情有一絲一毫的雜質，他痛恨背叛，更痛恨三心兩意。她不把話說的太滿，也不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就是要他不要懷疑自己感情背叛的可能性。她要他，徹底地……走出自己的世界。

　　果然——

　　她看到他眼底最後一抹光芒消失。

　　原來她以前對自己的喜歡是盲目的。

　　陰沉的夜空，仿佛再也沒有一絲光亮。那些曾經的甜言蜜語，那些溫馨的回憶在腦海的深處一遍一遍嘲笑他的執著。幸福，原來真的可以離開的那麼快，不留一點痕跡。既然她都能捨棄十幾年的感情愛上別人，那麼，他還堅持什麼？

　　再堅持下去，也不過是笑話一場。

　　頸間粉色的吊墜也失去了光澤。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緩緩地，朝遠離她的方向而去。

　　那一刻，再強大的控制力似乎也沒有用了，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再也沒有辦法去抑制那冰冷的液體滾滾而出。

　　如果他這時轉身，看到這樣的她，他應該就不會這麼堅決地離開了吧。

　　但是，他卻沒有轉身。他的背影堅決而絕望，一步一步地走入黑暗，一步一步地，仿佛要走出有她的世界。

　　那一瞬間，她知道，他真的是要徹底的，離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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