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_緋色暮戀曲_學達書庫

五十八

　　昏暗的視線中，瓶中插著的紫色鳶尾花燦爛地盛開著，釋放出生命最原始的美麗。

　　病床上的少女聽到推門聲，緩緩張開眼睛，有些惺忪的睡眼在看到是顏暮之後變得明亮起來。

　　「你……來啦。」她虛弱地笑，想撐起身子坐起來，顏暮連忙上前扶住她。

　　「別動。」

　　「我還以為哥哥又把你給……接丟了。」她才說一句話，就有些喘不過氣來，雙唇顫抖著，宛若亮片一般。

　　「怎麼會。」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顏暮笑道，眼中卻溢滿了擔憂。

　　床頭微亮的燈光亮起，顏暮能看到夏珞的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了，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在更是沒有一點血色，兩頰深深地陷下去，已經瘦得不成樣子，顏暮心疼地握住她伸出被子外的手，卻感覺到冰涼的如寒冰一般。

　　「小珞……」剛剛才控制好的情緒一時間似乎又要控制不住，語氣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的。」夏珞想安慰她，儘量地想要表現輕鬆，但是微喘的語氣還是洩露了她的力不從心，「我會努力好起來，但是要是真的會死掉也……沒有辦法。」

　　「你亂說！」顏暮那雙燦若流銀的眸子也被一層水汽罩上了一層朦朧，「你說過我們要一起考大學的，你說你要開一間自己的咖啡屋要當老闆的，你說你要找到一個喜歡你而你又喜歡的人結婚的，這麼多事情沒做，你怎麼可能死掉。」

　　「是、是，不會的……不會的……我剛才嚇你的。」夏珞安慰著，卻有些力不從心。顏暮的慌張映襯著夏珞的虛弱。

　　頓時，房間裡陷入了一陣沉默。

　　「你已經和淩墨澤訂婚了吧？」夏珞靜靜地看著顏暮，語氣難得變得溫柔。

　　「小珞，你……」顏暮錯愕，有些失措地看著夏珞那蒼白的臉龐。

　　「那天你出去的時候門沒有鎖緊，我聽見你和哥哥的對話了。」

　　看到顏暮的驚慌，夏珞淡淡地一笑：「你知道慌張了吧……你訂婚了都不告訴我，我們都約好了要做對方的伴娘呢，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傢伙。」

　　「……對不起。」顏暮皺起眉頭，極力壓住胸口想要哭的衝動，「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是……」

　　「我知道，是哥哥不讓你說的。哥哥他也太小看我了，其實我很堅強的，我夏珞，是鋼鐵做的哦，不會被輕易打擊的。」

　　「而且……」她頓了頓，喘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我也有事瞞著你呢，我們倆啊，算是扯平了。」

　　2.

　　顏暮靜靜地凝視著她，眼中充滿了內疚和傷痛，卻沒有開口，她害怕自己一開口，情緒就會瞬間失控。

　　「你也不問問是什麼事嗎？」顏暮佯裝生氣，「真是一點也不配合呢，你應該做出很好奇的樣子啊。」

　　「是……什麼？」忍住眼中的水汽，顏暮眼眸有淡淡的霧光。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現在你訂婚了，我就可以放心地說了，不過我想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我……喜歡淩墨澤。」夏珞轉頭，深陷下去的眼眶中目光有些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語氣有氣無力。

　　「其實說來很好玩，原來聽你說起他，我是很討厭他的，卻沒有想到一見到他竟然就一見鍾情。想想我還真是個視覺系的生物呢……不過現在想想，其實對他，我更多的是崇拜吧，像崇拜偶像一樣的喜歡。」

　　她握住了顏暮的手，冰涼的感覺再次滲入肌膚之中。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最崇拜的偶像，真的很搭呢……你們可以在一起，我好開心啊……」

　　「……」

　　她的話讓顏暮一怔，那句「其實我和澤還沒訂婚」的話竟突然哽在了喉口。顏暮連忙扭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

　　在轉頭的那一瞬間，一大片液體劃過臉頰，滲進口中，是苦澀的哀涼，滲入心裡，是心疼的悲傷。

　　「小暮，你一定要幸福啊……一定要非常非常地幸福，把我的那份也一起算上去的幸福……不管遇上了什麼事情，你都要勇敢去面對，勇敢去爭取，勇敢地讓自己不要後悔……」

　　她輕輕地握緊了夏珞的手指，那枯瘦的指尖與肌膚相觸，顏暮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生命以一種緩慢卻可怕到極致的速度流逝。她一邊哭著，一邊用力地點頭，堵住的喉頭卻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音。

　　「好了，別哭了嘛……我又還沒死……」夏珞很疲憊地笑了笑，治療中從來不哭也不鬧的她此時眼中似乎也濕潤了，她連忙閉上了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空氣因此而沉寂下來。只有懸掛在半空中的吊瓶裡液體流動的滴答聲。

　　良久，夏珞又開口：「我和你說哦……」她軟綿綿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帶著一種脆弱的顫抖。

　　她今晚的話似乎特別多，似乎想要將所有能說的話都通通說完，聽著她的聲音，顏暮心裡湧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打斷她：「你別說了，還是先睡一會吧。」

　　「沒關係，讓我說嘛……我還有另外一個秘密呢……」她微笑著，「我知道你能通靈喲……」

　　顏暮驚詫地看她，眼中還帶著晶瑩的淚花。

　　但是她卻沒有看見，而是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一般。

　　「……我厲害吧，我看見過你對著空氣說話，你揮著手臂叫他們走開，那些東西就是靈體吧……我那時候覺得你好酷呢，你竟然那麼厲害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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