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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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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又有個理由。有一件事人在一年內只能過一次,而恰恰就在今天,你說是否可通融一下,從學校稍稍早走幾分鐘———」 我天生喜歡打探別人的密秘,哪經得起楊晨如此的挑逗,忙湊前細問:「什麼事?快跟老師說,如果情節不太嚴重———」忽地看見楊晨狡猾地笑容心有所動,叫道:「啊,一定是的,是你的生日!」 楊晨哭笑不得:「不是我,是老師你啊!」 可不是麼!六月四號,正是我的生日。被尤忌折磨得已經沒有時間觀念了。記得尤忌許諾要請我吃大餐呢,心痛得又要抽筋,忙笑道:「所以你就蹺課想要大吃一頓,是不是?」 轉身,低頭,速速地走。再依照《深呼吸》裡的法門反復做吞吐練習,方才沒有讓眼淚決堤。忽地想起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生日的?」 「呵呵,我們不是一起算過命麼?是你自己說的呀。」楊晨勝利地笑著,自誇自道:「我是個有心人。」 「我也想起了。你的生日是七月十三號,我也是個有心人吧。」 「對。我們都是有心人。」楊晨總結道。不知怎麼地,有些話分開說還好,合在一起就會產生化學反應。聽著楊晨的總結,心裡禁不住地跳了又跳。 並肩朝EUROPE走去。落日的餘暉把影子拖得老長。回頭一望,兩個俏皮的身影宛如動漫裡的金童玉女。想到此處胃裡的東西直往上返。已經二十五歲了,被人拋棄得一團稀爛。今後的日子遙不可望,眼下的時光遙不可亡,什麼狗屁玉女,搞不好倒退化成「欲女」。孤零零的一個人罪惡也會比別人來得爽快吧——— 「老師,」楊晨溫柔地看著我,「你為什麼事傷心啦?」 「沒有啊。」我不能再講話,因為有一滴淚珠正要從腮邊滑落。 「真的沒有麼?」楊晨那樣深深地看我,「為什麼要說謊呢?你瞧,都流淚了。」一隻手那麼自然地把淚珠從我臉上拂落。 我從無意識狀態中驚醒,唬得倒退了一步,驚道:「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楊晨不服氣地道,眼中掛滿了不屑。楊過質問眾豪傑時的神氣也不過如此吧? 為什麼呢?因為我是老師吧,老師是授業解惑的,怎麼可以黑白顛倒是非不明呢?從古至今也沒有老師和學生成功的範例啊!按照「存在即合理」的理論,沒有存在的事物就是不合理的。不信你讓全國人民舉手表決,看有幾個肯為你舉起那只正義之手的。不能同人民做對啊,因為人民的力量是強大的。還是尼采有深度,知道「其實,不是『美德帶來幸福』———而是惟有強者才把自己的幸福狀態宣佈為美德。」我們是弱之又弱的個體,怎能失去這「美德」?沒有美德何來幸福? 我飽讀詩書所以知書達理,而楊晨年少無知,還不服氣:「為什麼從古至今師生戀都不為人所容呢?老師不也只是一種職業麼?與其他的人有什麼不同?」 我被逼得面紅耳赤,終於產出條真理:「不是老師的問題。是因為學生懂得太少,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噢?」楊晨雙眼放光,「那就是說等學生長大了就可以了?」 「呵呵,」我強笑道,「學生長大了就不會有這種古怪的念頭,有這種念頭的就意味著他還未長大。」 楊晨氣得青筋暴跳,只恨沒聽說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否則定會振臂高呼。憋了半晌方道:「老師真會說話,不愧是老師。」 楊晨這招欲諷於贊使我受傷不輕,咬著牙道:「沒有老師喜歡不聽話的學生的。」 楊晨呆呆地站在那,不再說話,只是用那種悲哀的絕望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望得我心慌意亂,望得我淡薄了生死的概念。 人常說除死無大事,同死相比,一切都是小事。那麼我是否可以犯一個小小的錯誤呢?雖然囉嗦,那麼偉大的人曾經說過「過多地思考一個問題本身就是一種錯誤,而當我們的思考不能付諸行動時就錯上加錯。」可是如今的我有了想犯錯的衝動,哪怕錯上加錯,哪怕一錯再錯。 「楊晨,」我輕輕地道,眼光迷離,「你還有話要說麼?」 「還有一句。」楊晨也迷離起來。我忘記了呼吸,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我失聲叫了出來,臉上溢滿了失望。 楊晨不緊不慢地道:「老師好像有點失望啊。」 「我?」我忙劈裡啪啦地接下去:「我是很失望啊。大人沒幾個愛過生日的,又老了一歲了怎麼會快樂?子日:『老而不死是為賊。』就是說人老了還不死就變成賊了,連晚節都保不住。你說過生日可有什麼好?」 楊晨佩服道:「老師就是老師,真有學問。」 今天的氣氛不適合吹牛,所以我只是含笑地領受。電話鈴響起來,是尤忌。我狠下心,關掉電話,燦爛地笑道:「喂,為了慶祝我的生日,卡拉OK如何?」 「可是老師的歌聲似乎有點———」 我瞪起眼睛批評道:「不會說話!」 天已經暗下來了,同楊晨向KTV走去。再回頭時,落在地上的兩個俏皮的影子已經模糊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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