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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我忙捍衛自己的清白:「看是看了,不過我身不由已啊。是校長的親戚。我現在悔得腸子都清了。」

  見尤忌不開口,又急道:「你明明知道的,我怎麼能看上別人呢,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你最好。」我為了一已私欲得罪了全天下的男人,不過心裡竟沒有一絲悔意。

  尤忌笑道:「逗你呢!我不相信你配當你老公麼?」

  我心花怒放:「那你來麼?」

  「能不來麼!」尤忌道,「晚了老婆就被人家搶走啦。」

  尤忌一口一個老公老婆,我激動得差點談及婚姻,終於忍住了。再聊一會尤忌便哈氣連天,這時候任憑你怎麼說話從那邊也只能換來個「嗯」。我有些意猶未盡,威脅道:「尤忌,再不講話我要生氣啦。」

  「嗯。」尤忌這時還敢嗯,足見嘴巴已不受大腦控制了。我不忍再折磨他,輕柔地勸道:「困了就睡嘛。我要掛嘍,晚安。」

  「那你也早點睡,晚安。」尤忌破天荒說了一句合常理的話倒令我驚奇不已,有點像臨終前的回光反照。我得意于自己的妙喻無敵,掛斷了電話。

  一看表才九點半,這麼早讓我如何睡得著?好在剛才的甜蜜還梗在心裡等著我慢慢消化。尤忌沒提過結婚,但卻喚我為老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以他的方式認可著這種關係?我本不懂婚姻的真正含義,只是豔羨婚禮上那莊嚴的時刻,天地萬物都是見證,兩個人從此合為一體,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即便站在上帝的面前我們也毫不遜色,畢竟上帝只有一個啊。

  我心潮不可抑制,有了打電話告訴尤忌的衝動,面子頓時變得渺小無比。這一番心事悶在肚子裡,即便死了也是個冤死鬼。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我不要等,尤忌你一定要聽我說。

  我抓起了電話,懷著「出門便作焚舟計,生不成名死不休」的決心拔通了尤忌的號碼。

  電話裡傳出了優美的女聲:「The calling is busy now. Please try it later———」,又怕聽者是個英文盲,接著用漢語解釋,「電話線正忙,請您過會再掛。」

  我怔怔地不明所以,差點要謝過此女士。呆了半響方才領悟出是尤忌在忙。他不是困了麼?在這樣的夜裡有什麼事急著要聊?

  過了幾分鐘,線路仍然在忙。

  我笑著安慰自己,別慌,別瞎想。可是這幾句話如同陣前的衝鋒號,引得恐懼一批批地往上湧。心臟要不能負荷了,我趕忙下床反復做有氧呼吸。

  半小時之後我再試,這麼長時間任是什麼機密要文也該說完了吧?可是仍然打不通。我的心往下沉去,連假笑也擺不出來了,傾刻間心被絕望攻陷。然而大腦並不服輸,忙用自己淵博的知識為心打氣:古時有個叫曾參的老實人,鄰人跑來告知其母「曾參殺人啦!」,而知兒莫如母,所以搖頭不信。可是接連三人都這麼說終使母心大亂,可見讒言多可怕。要對尤忌有信心,眼前方為是,傳言未必真,沒有道理自己嚇自己。

  大腦勸說完畢,理智地又拔通了電話。聽見的依然是一位小姐甜美的聲音:「The calling is busy now. Please try it later.」聽得大腦也泄了氣,隨著心一起向下沉去。

  手握著電話,一時間失去了再打的勇氣,索性臥倒在床。反正明天終會真相大白。若是自己吳牛喘月虛驚一場呢?豈不讓人笑掉下巴?當然自己是絕對笑不出來的。

  窗外黑的絕望,好似悲劇的開場白。我知道今夜的睡眠又蒸發掉了,想想為尤忌失眠的夜晚可以排練出多少場《仲夏夜之夢》,怎麼自己的夢便做不圓呢!孟子雲: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我明明是個勞心費神的,卻總是為人所治,可見聖賢的話也作不得准。

  失眠是一種高級屬性,是大腦發展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的生理現象。沒聽說過有動物失眠的。我痛恨失眠而欣賞失眠的人,對從未失眠的人多少有點鄙視。所以喜歡林妹妹、三毛似的人物,可恨的是一個由思慮過甚而被診斷為疾病所致;一個因思慮過度而甘願決別滾滾紅塵。生,本不易;病中生,實為大難。

  尤忌該沒有失眠過吧。在這樣的夜裡沉沉地睡著,真是個幸福的人。

  天快亮了,合了二個小時的眼,照常趕去上班。一路上陽光可人地瀉了滿身,使我覺得昨夜只是個怪誕的夢魘。一整天都開心地笑著,比任何人笑得都起勁,心裡想著如何責駡尤忌,害我擔了場虛驚。

  等到天色漸暗,昨晚溜走的困意猛虎下山般地襲來,本想打個電話給尤忌問個明白,忽地多了個心眼,忍住了。

  尤忌不知道我內心的滄海巨變,好脾氣地同我調笑。我敷衍了幾句,急不可等地直奔主題:「尤忌,昨晚你幾點睡的呀?」

  「記不大清了,怎麼啦?」尤忌開始裝糊塗。

  我的心沉了又沉:「是同我說完話就睡的麼?」

  「是啊,我已經困得不行了吧。呵呵。」

  「真的就沒做點別的?」我突然有個念頭,只要尤忌說實話我就不再追問。

  誰料尤忌一秒都沒耽隔,從容地對答:「沒做什麼呀。噢,對了,喝了一杯水,害得我半夜還上了趟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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