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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不是說他姓胡。你記不記得范進的老丈人胡屠戶?他又凶又醜的,同王校像極了,起先我們叫他胡屠戶,可是王校的胖又體現不出來,所以決定叫他胡胖子。」我想起王校的肉不禁失笑,客觀地說學生的創意應該獲得滿堂彩,難為他們想得快,嘴上卻道;「不許胡說,那是新來的王校。」

  「胡胖子,不,王校開口就數落我的不是,又忙著算我缺課的節數,那神情恨不能開除我二次。然後用他的胖乎乎的小手指著我說,通知你家長把你領回去吧。我盯著他說,你的意思是我已經被開除了?他點了點頭。我笑著說那就不用麻煩家長了,我現在就走。不過您得當心,像我這種人渣在盛怒下會做出什麼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校長保重。」

  「啊!你這麼威脅校長!」我驚呼。話雖講完了可嘴巴依然保持著尾音的口型,仿佛被孫大聖喊了「定!」。

  「校長登時軟了下來,說他也有責任對我進行再教育,讓我先冷靜冷靜。」

  我終於合上了嘴,心道王校當時的表情定大有可觀,只恨不能重播。不過這樣的事也只有楊晨做得出來,真是橫的怕不要命的,惡人終須惡人磨。這條法則放之于四海而皆准。又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寫了份保證書。只要我再犯校規中的任一條就得自動退學,家長也簽了字。他們今後恐怕就等著我犯錯呢!」楊晨苦笑。

  「還說呢,你為什麼要曠課?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了,欠你的錢還你。」楊晨把錢推過來。

  「你不要轉移話題。回答問題。」

  「沒有啊。」楊晨指了指錢道:「就是為這個。」

  「錢?」

  「是啊。沒有錢下學期的費用怎麼繳?」

  「可是這事不該你操心,」我生長在中國,理所當然的認為父母養兒女是附合國情的,「你的父母有責任———」

  楊晨打斷了我的話:「這同責任無關。只是人沒有縮回去的道理,而且這也很好啊。」

  我歎了口氣,望著他堅定的目光生生把那句「堅強者死之徒也,柔弱者生之徒也」憋了回去。「那這錢———」我把錢推回去。

  「這點錢怎麼夠?」楊晨絲毫不掩飾他的渺視,「那句成語叫什麼來著?一點點水和許多柴———」

  「杯水車薪。」我忙阻止他胡說。

  「呵,而且老師好像也不太富裕———」

  「唉,你不要亂說話。」我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而自尊心和自信心如同退潮時的海水,直跌下去。「那你以後還曠課不?」

  「不了。畢業前肯定不會,我才不會傻到讓人家看笑話呢。」

  我點了點頭,會心地笑。待來到街上時,楊晨忽道:「老師,近來你們很好麼?」

  「什麼?」我沒聽懂。

  楊晨甩了一下頭道:「算了。總之,不可乙太相信人啦。」

  我深有感觸:「是啊,真有那種人睜著眼睛說瞎話,把一個月當五天過呢!」

  楊晨再笑。我揮手大喊「Bye-bye」,心情好的如同福爾摩斯聽到有大案可辦。擔了一個月的心終於放下來,哪裡還會記得前輩的教導:塵隨車馬何年盡?情系人心早晚休。

  三十八

  這幾天心情好得很,嘴角總一副笑狀,仿佛春天裡的蓓蕾,隨時能夠裂開嘴。

  春天真的到了,一陣陣輕風拂在臉上如同情人的手。

  我一改往日的誨澀,換上一襲粉衣。粉色的收身短衫,粉色的微喇長褲,攬鏡自照頗有些顧影自憐。堅信走在街上會吸引不少眼球。而且即便你對衣裳不屑一顧,最終也會把目光停留在我的頭髮上。

  因為想長高而未能如願,所以我固執的認為一切都是長的好。我頭髮頗長,雖說沒有達到李白所說的「白髮三千丈」,大抵在我的視力所及內還沒有過敵手。

  人有一種特性,總會對出奇的事物刮目相看,我的發質本非出奇的好,可因為出奇的長倒也引來不少豔羨的眼光。

  披著一肩長髮,我嫋嫋娜娜地走進校門,臉上掛了一層厚厚的羞澀,是典型的相親時的心態,既怕看見生人又盼著早些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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