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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米粒兒她爸在忍無可忍的情緒下,極其衝動地舉起了桌子上一杯沒有喝完的咖啡猛烈地向門框砸去,只聽見一聲響,天花板上濺了一大塊棕黑色斑斑駁駁的咖啡漬,杯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第二天上學,米粒兒無可奈何交出了那張志願表。不出所料,周圍一片譁然。不會吧,米粒兒,你也太悲觀了,T大你都報?你不會是想當中學老師吧?

  米粒兒懶得解釋,煩躁不安地找杜兜兒,同桌告訴她,杜兜兒壓根兒沒來。

  米粒兒一聽就急了,交志願表不來,她還考不考大學了。

  正著急呢,門口閃出一人影。米粒兒你出來一下。米粒兒一看,是杜兜兒她媽,一臉憔悴。「杜兜兒不見了。」

  「前兩天年級組長找了我們幾個家長,說孩子學習不好,升學有一定困難,學校建議分流,說不用參加畢業考試就發給高中畢業證,直接到N大科技當文秘。我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打算放棄了,所以我就打了個長途電話跟她爸爸商量,實在不行讓杜兜兒到國外去讀書。昨天她爸爸來電話說,已經托人開始辦手續了,估計問題不大,但是需要一段時間讓她先隨便報一個北京的二三類院校,估計大一沒結束就能走了。所以我昨天就跟杜兜兒談了,誰知道她聽了之後堅決反對,情緒特別激動。」

  「當時我也有點兒激動,沒控制住,吵起來,彼此都說了傷感情的話。到早晨起來她背著書包跟我說媽我上學去了,我還以為她沒事兒了呢,可是等她走了我去收拾她房間,發現那張填報志願的表格還放在她的桌子上,上面一個字兒都沒寫。我就有點兒急了,想著是不是還有正式表就翻開她的抽屜,哪知道她抽屜裡整整齊齊地放著所有的課本和筆記本,打開衣櫃一看,夏天的衣服全都不見了。」

  米粒兒驚慌失措地拋下杜兜兒她媽,朝走廊另一側跑去。上課鈴已經打過了,每一個教室的門都緊閉著,從裡面傳出老師抑揚頓挫的宣講聲和同學們清脆悅耳的朗朗讀書聲。她感到迷惑,我的最好最好的朋友,她原來就坐在我們中間,笑著叫著,可現在她卻離開了,我們怎麼能當什麼都沒發生呢?站在走廊盡頭,米粒兒敲響了理科班教室的門。

  聲音停了,門開了,門裡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著她,像幾十盞強烈的探照燈打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自己通體透明。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幾年以前那個漆黑一團的舞臺上,在新落成的附中禮堂的舞臺上,杜兜兒在她的身邊,手裡舉著那個她爸爸從國外給她寄來的精巧別致的透明的鋼琴音樂盒,琴裡的每一個零件都清晰可見。

  杜兜兒穿著一身白色的百褶裙,站在舞臺中央像極了驕傲的公主。她一口流利的英語,繪聲繪色地朗誦童話故事THREEBEARS,同學們就是這樣聚精會神地望著她,而她的手緊緊地握著米粒兒的手,手上的溫度一點點地傳遞給米粒兒……

  米粒兒被她握得發酸,流出了眼淚。

  「米粒兒,有事嗎?」正在理科班上課的是政治老師,她教全年級,她認識每個班的每個學生。米粒兒的文科成績好,又寫得一手好作文和漂亮的毛筆字,這是所有老師都知道的,所以雖然她打斷了正常的教學秩序,但政治老師並沒責備她,反而和顏悅色地關切地詢問她,「是不是來借課本呀?」她把手搭在米粒兒的肩膀上。

  米粒兒茫然地看著她,張開了嘴,很多話想對老師說,可又好像是身在夢裡,夢掩在胸口上,什麼都說不出來。這時候吳非站到了老師身後,鎮定地喊著米粒兒的名字,然後越過老師把米粒兒拖出了教室,門重新關上,鏗鏘有力的講課聲重又響起。

  「出什麼事兒了?」

  「杜兜兒從家裡跑了,她身上帶著錢……」

  吳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瘋啦?不考大學啦?」

  米粒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她不想跟吳非解釋。她來找她,是因為她知道,吳非永遠都是冷靜的理智的富於判斷力的,她等著她給她拿主意想辦法。

  「米粒兒,得去找她!」

  米粒兒有了希望,眼睛裡發出不同尋常的光亮。

  「但是我不能去。這節課後年級要開會,我有可能被保送到醫學院的基礎醫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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