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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綠蔭小道上,我們兩個高挑的女生慢慢地行走,安靜,無言,需要的是這樣無聲地相傍。

  週末的夜晚,小吉離開宿舍去舞廳的樂隊打鼓。她是伶俐的女孩子,對於這種樂器很快就上手了。樂隊的其他成員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他們擁有著大把的時間和激情去叫囂這樣的音樂。在閃光燈下的小吉詭異地將自己的消瘦的臉頰和手臂拍上厚厚的粉底。她告訴我她喜歡所有詭異頹靡的物什,因為別人不願也不敢靠近的一切都是那麼神秘誘惑。在那些激情四射的音樂裡,我看見她不斷地敲擊,身體裡飽滿的力量被無限釋放出來。我多想告訴她:小吉你是美麗的。屬於你自己的美麗。

  她不許我經常去看她表演。

  「在你還不能自己保護好自己的時候。不要輕易離開你自己的世界去亂闖其他的禁地。那個地方看似是我們這些熱愛音樂的人去享受的天地但是實質上也是一個有著很多可怕骯髒交易的地方。」

  而當時我只把小吉的話當做是她嚇唬我的把戲,我並不知道在未來,那些污濁粘稠的黑色暗流會把她完全吞噬掉。

  這樣的生活不緊不慢,誰也想不到那個高二3班常常蹺課的那個漂亮女孩居然常常在深夜給我補習。每次她來到我家都懂得將自己修整出安寧乖巧的模樣。她清楚明白自己身上的光芒在什麼時候應該遮蓋住,不是誰都能接受那樣的另類和鋒芒。

  她的講課總是有條不理,思路清晰。以致後來我常常上課不聽只等著她晚上給我補課。她總是容忍我的依賴,也在講課的過程裡告訴我自學的最快方法。

  沒有人知道在昏黃的檯燈下,她微卷的長髮閃爍著淡黃的光澤。一臉認真的表情。她的臉上有著無窮的面具。

  她曾經對我講過《大明宮詞》裡最讓她心動的畫面:15歲的小太平臉帶淚痕在長安街尋找她的女伴認錯了薛邵在摘下他的面具的放慢鏡頭裡。

  「我知道太平一生的愛情就這樣開始了。愛情裡就是等待誰去摘下你防護著外界的面具,全然相擁的一個人。」

  小吉,誰又是那個摘下你面具的人呢?

  第二章 尋望你的身影錦躍

  那些在路途中拍下的相片自己在暗房一張一張的洗出來,喜歡拿著鑷子撚著相片的一角看著它在顯影藥水裡一點一點地將記憶復蘇。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時間可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這間小閣樓常常讓我記起一些什麼,一些完全沒有記憶過的影像。一個身材均勻的女子,頭髮很長卻隨意地紮起來,我看見她也在這間暗房走動,美好的側臉小巧的鼻子和精緻的下巴。可是,當我努力去回憶的時候,額頭上的疤尖銳地疼痛起來。即使疤痕已經變得淺淡,跳舞的時候把所有的劉海收攏起來也沒有人會看見。但是,自己無端地對於它有一種羞恥感。

  我記起了當年爸爸把我帶到溫姨的面前時,我茫然的樣子問:「她是媽媽嗎?」

  溫姨面容上的尷尬一瞬消逝:「小禾,我是溫姨。」

  我揪著爸爸的衣袖,我以為我回到城裡就能看見我的媽媽,但是她卻不在,而是叫做溫姨的女人,進駐了這裡。

  我嘗試著詢問媽媽的事情,但是爸爸總是容易在我提及這個事情時,眼神瞬間空洞,似乎那是他心裡最疼痛的地界,即使是至親的我,也不能涉足。

  然而在那間閣樓的攝影器材裡,那把舊沙發上,我總能找尋到點點星星的記憶,而那些深切的感覺裡我知道我對著這個模糊影像裡的女人有著一種特別的喜歡。我相信這種感覺只有至親血液裡的媽媽才能有的。  那種從小就被遏制住的找尋感,在日益長大的身體裡不斷膨脹。

  我把內心積壓的這些問題告訴了小吉:「我要去找她,就算是去世了,我覺得爸爸和奶奶沒有必要這樣隱瞞我。一定是其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好像記得又記的不是那麼清晰。」

  小吉告訴我:「有時候有些事情,無知就是一種幸福。過分的清醒總是讓人疼痛。或許那只是你自己多年來未能見到她所產生的幻想而已。或許她不是那種你喜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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