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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半夜,我餓得發慌,想拉蘇美一起去校外的二十四小時店買點兒吃的,蘇美睡得有點死,但是還是被我拉了起來,陪著我黑天黑日地去吃東西。

  有饑餓的感覺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好心情地要了一大碗餛飩,還加了一些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蘇美眼神蒙矓,打著哈欠說:「真不簡單,你終於肯吃飯了,如果你再不吃飯,你恐怕很快就變成非洲難民了。」

  「嗯,好久沒有胃口吃飯了,好香啊。」我大口地吃著東西,心情大好。

  蘇美點了一根煙,對我說:「你跟螞蟻還有聯繫嗎?」

  「你不能不提他嗎?」

  「行了橘子,不提他,可是提溫特,你會更不開心。」

  「那就都別提了,說說你吧。你跟大黑,最近還好嗎?」

  「就知道你要說他。別提了,沒什麼好說的,每天打,每天鬧,沒什麼新鮮了。」

  我說:「你愛他嗎?」

  「你說呢?」蘇美反問了我一句,當時的表情非常像明美,我覺得有點陌生。

  我說:「你可能僅僅是喜歡他所代表的這一類人吧。」

  「可能是,但是這類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強烈的個人標籤,大黑雖然不是最突出的一個,不過我覺得他有能力讓我著迷。」

  我點點頭。

  「搖滾是一種精神,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人忍不住被吸引過去,就像是一張的網,我和你,我們都是飛蛾。」

  「蘇美,你現在講話太像他們了。」

  「有時候我感覺我們跟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境界,我們也是玩音樂的,但是我們玩的是天使的音樂,而他們也是玩音樂的,他們更適合『玩』這個詞,因為他們是用魔鬼的靈魂去做音樂。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他們的音樂要表達什麼,那麼憤怒,那麼暴力,令所有的人都感覺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一樣絕望,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被這種魔鬼的音樂吸引,Rock Around the Clock,漸漸覺得我們的音樂那麼蒼白,那麼軟弱,那麼幼稚。」

  「你這樣說是不對的。」我堅持地說,「我從來沒有認為我們的東西蒼白、軟弱、幼稚,音樂是廣大的,搖滾只是一種態度而已,這種態度可以給人一種靈魂上的洗禮,但是靈魂並不只是需要灰暗、絕望和憤怒的嘶吼。就像我們需要月亮,一樣也需要太陽。」

  「你說得對。不過,那又怎麼樣呢?我現在覺得自己越來越厭世,越來越陰暗,我甚至覺得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再次沉默,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告訴你個秘密吧,橘子。」蘇美歎了口氣,很嚴肅地說,「你知道方琳打過胎嗎?」

  我一驚,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想,這也可能是她後來走到極端的一種理由吧。」

  「什麼時候?」

  「很早了。她要我為她保密,是我陪她去醫院的。當時沒有錢,四處借。」

  「你是說上次她滿世界借錢,是為了……可是,她不是陪溫特去海南島了嗎?」

  「這衝突嗎?她是打完了胎的第三天,就買了票陪溫特去海南島的,僅僅因為溫特說了一句想在陽光下曬著。她不要命了,醫生說她需要靜養至少一周,而且一個月內不能碰涼水,她什麼都不管了,就這麼任性地陪他去,而且,她打了不止一次,你知道嗎?就在螞蟻跟他們鬧翻了的那段時間,你還問過方琳為什麼一直沒有去看望溫特,她是再一次做了手術,身體虛弱得不行,她沒有辦法去見溫特。為什麼後來她那麼疏遠你,當她知道你跟溫特的事情的時候,幾乎快絕望到極點了,但是她還是以為你跟溫特,不過是一時的迷惑而已,她跟我說,她不介意你跟溫特有一些交往,她理解來自溫特所有的荒唐行為。她甚至一直覺得你心裡是愛著螞蟻的……」

  我幾乎聽不下去蘇美下面的話,我的眼淚就這麼狂流下來,這些話對於我來說,來得太晚。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方琳對溫特的付出已經到了這樣深刻的程度。在我的印象中,方琳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人,我一點都不知道她所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我們沒有交換隱私的習慣,但是這些話她願意跟蘇美說,並一直這樣沉默地承受著,等待著轉機,直到徹底絕望。

  是我殺了她。是的,我一點兒都不懷疑這一點,雖然她沒有死,但是她的靈魂死了。她絕望到了死的程度,一切都是因為我。

  「橘子,我一直想跟你說一句話,但是我害怕你接受不了。」

  我任由眼淚嘩嘩地流,像瀑布一樣放肆,我透過眼淚看著蘇美猶豫不決的眼神,似乎在心裡有了恐慌的感覺。

  「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知道嗎,在他們圈子裡,說你是傻瓜,你是倒貼狂,溫特對你,是一種完全的利用關係,他拿了你的錢去泡妞,還四處炫耀,找到了免費餐票……你知道上次螞蟻為什麼跟他們打架嗎?就是因為明美跟他們說借你的錢去買煙抽,要他們以後沒錢了就去找你,當時螞蟻拿了他們的錢去還你,他們才打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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