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每個少年都會遠去 | 上頁 下頁
六四


  "小九現在很忙,又是關鍵時刻,我不能離開她,不然她會太孤單了。"

  "好。"

  "倪險岸,我很高興,有你陪我來這裡。"七七說,"少年時夜讀席慕容,記得她在一篇散文裡說,想要和為我可生可死的知己,走一趟讓我歡呼讓我落淚的絲路。對我來說,來到西藏,夠了。"

  "過於執著,終究難免流於狹隘。"倪險岸說,"我希望我們能夠擺脫往事,從此做自在的人。"

  所有的生命都不是為了悲傷而活的,對嗎。那麼,親愛,心如死灰。你,我。我很想再痛快一回。

  等我們回到這裡。

  33

  從西藏回來的第二天晚上,七七再一次夢見了媚兒。幽暗的夜裡,那女子一身黑裙,笑著鬧著,就是不和她說話。她走過去,媚兒沒什麼表情地望著她,兩人深深凝視。忽然,她的一大滴眼淚墮下。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她夢見媚兒落淚,醒時坐在窗前,發現淚在自己掌心。

  她推開窗戶,掐下一朵水靈的花,拿在手中把玩片刻,一揚手,扔了出去。花朵打著旋兒,墜樓而去。

  誰是墜樓人?誰在遠方等我?誰和誰相守白頭不分離?

  是誰?是誰?

  折一枚綠葉在唇邊吹。那把瑞士軍刀,醒目地擱在桌子上。華北,你的刀。

  別走,華北。

  別走。

  七七坐下來,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撒嬌的語氣:"我明天搬到你那兒去住,好不好嘛?"

  同一個晚上,張媽接到電話。本地口音,嗓門故意壓得低沉,然而從聲音上依然能判斷出是個年輕男人。她說:"喂?"

  "請問是秦中嶽家裡嗎?"

  張媽一驚。除了倪險岸和另外兩個親信,再無人知道沈宅電話,更無人知道,這裡和秦中嶽有關。可那兩個親信在秦事發之前,就被安排去了國外。秦對倪險岸說過,有種不好的預感。之所以把倪險岸留下來,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參與過他早年的不法生意,加上他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也信任他可以照顧好他最放心不下的七七和龍九姐妹。

  張媽說:"對不起,你打錯了。"

  "是嗎?"對方笑了起來,"秦總裁說,缺錢花了,想讓您給他匯點兒。"

  張媽又說:"對不起,你打錯了。"

  對方並不揭穿她,直接了當地說:"秦總裁托我到你這裡拿點錢給他,你不至於不給吧?"

  張媽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的口氣保持著一貫的和緩:"對不起,你說的我聽不大明白。請問……你是不是打錯了?"

  對方還是笑:"就先拿一百萬吧。這對於秦總裁留給您照顧他的女兒的錢來說,不過是一筆小數目嘛!"

  張媽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方的態度很溫和,有綿裡藏針的感覺:"我呢,草民一個,啥也不怕。"他笑了笑,"你也是貧苦出身,是個明白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被我揭露,這些財產,是要充公的。到時別說龍九的留學夢了,連您大約會有牢獄之災吧,想想看,您和秦家毫無瓜葛,何必被牽連呢……我雖然不大懂法律,聽也聽得多了。"

  張媽說:"這些都是他幾年來的年薪積蓄。夫人在的時候也很節儉,根本用不了多少錢。這筆錢我樂意交給國家。我不會給你。"

  對方說:"法律上判罰的是沒收秦中嶽個人全部財產,當然是包括這筆積蓄了,哦,還有這套房子。您一向受到秦家恩澤,難道不懂報恩嗎。您是想辜負秦總裁的意思,讓他九泉下死不瞑目嗎?再說,還有龍九啊,她自小過慣奢華的生活,財產沒收,別墅交公,您以為她能習慣嗎?再說,她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明星,若是牽扯到秦中嶽這一背景上來,恐怕是會遭到封殺的吧?"

  張媽說:"那得看媒體如何炒作了,說不定她會更紅。"

  "您別忘了這是在中國,且牽涉到政治。你知道它多敏感?"

  "我不會被你嚇壞的,中國的法律是公正的,不會株連到下一代。就算你真的去告發,那也是我的事情,和龍九無關。"

  對方就笑:"您有她不知道這筆款項的證明嗎?"

  張媽針鋒相對:"你有她知道的證明嗎?"

  對方說了兩個字:"我有。"

  他最後說:"您早點把一百萬準備好。明天晚上這個時間我再打過來。"

  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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