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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所以各種犯罪率才節節攀升。」他做結案陳詞。

  「這又跟犯罪率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倆簡直是雞同鴨講。

  徐立濤突然換了話題:「陳老師,你今年多大?」

  「22歲。」我想也不想就答。

  徐立濤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你……真的相當年輕啊!」然後他說。

  「那你多大?」我反問。

  「34。」徐立濤的回答略有遲疑。

  「……」我算減法,12歲喲。

  「我們真是差了很多呢!」徐立濤由衷地說。

  「34嘛,男人正壯年的時候,不算很老啊!」我說。

  「哦,謝謝你……說我不老。」徐立濤笑著。

  我抬頭看他,很想看清楚他說這話的意圖。

  但從他的臉上,我什麼都看不到。

  他只是微笑著,眼睛如黑色寶石般閃光,一時間,我有些癡迷於那雙眼所漾起的波瀾中,不知身在何處了。

  「不過,我們的屬相相同哦!」這是個重大發現。

  徐立濤苦笑。

  以前可能做夢都想不到,我會和一個34歲的男人在雪中漫步。況且,前不久這個男人還被我視為宿敵;而且,他還有那麼一個本世紀最強的惹事精、時常讓我做噩夢的兒子。

  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啊!我們倆竟然如此和諧、如此融洽地走在一起,在別人眼裡看來,算是一對般配的情侶吧。

  呀!羞不羞呀,居然想這個。

  偷瞄徐立濤,他仿佛也非常愉快。唇邊、眉梢,甚至連眼睛裡都是笑意。

  「你以前和別人在雪中散過步嗎?」揚著臉,雪花落在我的臉頰、額頭,瞬間融化。

  徐立濤並沒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說:「沒有。」

  「和你妻子也沒有嗎?」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太魯莽了。

  徐立濤輕笑一聲,眼睛望向遠處,仿佛在回想一件很久遠的事,然後他搖搖頭,「沒有。」

  這個答案令我震驚。

  「一定是你不懂浪漫。」我用儘量輕鬆的語調說。

  「是啊。」笑容雖然未從徐立濤的臉上褪去,但剛才的愜意已經不見了。

  真後悔把話題引到這兒來。看著越來越沉默的他,搜腸刮肚尋找可以調動氣氛的話。

  「繼寶長得像媽媽嗎?」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是特別像。」他倒是沒有介意。

  「可是繼寶也不很像你呀!」這個小孩,長疵了。可憐。

  徐立濤沒有搭腔,靜靜地向前走。

  我又說錯了話嗎?

  「……其實,繼寶也有點像你,也許長大後就更像了。」打個圓場吧。他是不是真的介意這件事?可能有很多人說過吧,所以成了他心中的痛。

  「陳老師,你的事處理得怎樣了?」他突然看著我問,似乎沒聽到我的話。

  「什麼事?」愣住。

  「你……撒謊的事。」他想不到一個婉轉點的詞,只好實話實說。

  「哦。」我的心事被他牽了出來,乾笑一聲,「還好。」

  「目的達到了?」

  我用力點頭,「他現在很好呢。」

  「那就好。」徐立濤微笑著說。

  「可是,」剛亮起來的眼神隨即暗淡下去,「越來越擔心了。」

  「怕被揭穿嗎?」他的話真是貼心。

  「是啊,我的謊比較惡劣。」情緒一下低落得不得了。

  「那就儘早想想最壞的結果是什麼,怎麼處理。」徐立濤說,「靜觀其變吧。」

  我點點頭,「本來今天想跟他坦白的。」

  徐立濤有些意外。

  「因為他說我是他最信賴的人。」

  「他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徐立濤低低地說。

  「是的。」我對他坦白。

  「盡力去做吧,事情也許沒你想像的那麼壞。」他說。

  我聽著他溫暖的話語,突然笑出聲來。

  徐立濤被我弄得有些糊塗,「怎麼?」

  「我……想起……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徐立濤也被我感染,嘴角微微上揚。

  「那個時候你多凶啊,居然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還理直氣壯得要命。」那個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不過回憶時的心境已大大不同。

  「你還記得。」

  「我一向是個記仇的人。」惹我的人都死得很難看。

  「領教過了。」徐立濤心悅誠服地說。

  「真沒想到,我們現在會這樣……相處。」不由得感慨萬千啊。

  徐立濤抬頭望向寂靜的夜空,緩緩呼出口氣。

  「希望是個好的開始。」他的眼毫無預兆地看向我,低沉卻清晰地說。

  我別開眼,不敢與他對視。

  外界的寒冷也無法讓我臉上迅速躥升的溫度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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