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樹下的棉花糖(42)_涼涼

四十二

　　3

　　"我叫辰。"他自我介紹。

　　唐綿綿抬頭，站在面前的是一個瘦而高的男孩兒，臉上有拘謹和倔強的表情。

　　此刻，唐綿綿正坐在"快樂穀"寬大舒適的木桌子前，抱著《亂馬1/2》樂得合不上嘴，極沒形象。他眼裡有著深深的讓她看不懂的東西。

　　不知為什麼，唐綿綿本能地有些排斥。除了一見面就特別喜歡的人，她並不能那麼快接受一個陌生者。何況，他還是個不知來路的陌生者。但因不懂拒絕，唐綿綿只好有些牽強地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他就順理成章地在她面前坐下來。他說:"我知道你叫棉花糖，我喜歡你。"

　　然後，唐綿綿就那樣傻在了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呃，呃。"

　　"你別緊張啊，我鼓起很大勇氣跟你說這個，是因為我不會要求你做什麼。我請你吃飯，賞光嗎?"

　　唐綿綿有些猶豫。

　　他的眼光就那麼真誠地看過來。

　　唐綿綿只好點點頭。就這樣，唐綿綿認識了這個叫辰的男孩兒。這註定了這是一場正劇--沒有悲喜，大家好聚好散，擦肩而過，然後各自消失在人群裡。唐綿綿一直這樣認為。

　　所以，唐綿綿能心安理得地看著他掏錢買麥當勞大餐放在她面前，而她大嚼幾口，極沒有淑女風範地推到一邊:沒胃口。

　　他因唐綿綿無心的一句"想搜集王菲的歌"氣喘吁吁地跑遍北京城尋找MP3，沒有找到來跟她道歉時，她只是淡淡說了句:"沒關係。"甚至在她心裡都沒有想過一絲謝意。

　　所以，他坐了長長的地鐵，又轉公車冒雨來到唐綿綿樓下。她因電腦遊戲打得不亦樂乎，用一句"沒時間"打發他，任他轉身折入無盡的黑暗中，而沒有一絲內疚。

　　任何熱情在持續的冷漠面前都會降溫，唐綿綿想:因我一開始就沒有準備接受他進入我的生活，所以註定了他永遠都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他說:"棉花糖，我已經八天沒有看見你了。"

　　他說:"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你可以隨時打來。"

　　他說:"棉花糖，你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孩子，你過馬路時跌跌撞撞的樣子讓人擔心。"

　　每次分別，唐綿綿總能義無反顧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而他會從後面跟上來捉住她的胳膊，在她的驚呼聲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再送你一程。"要上公車時，他會突然握住她的手，用沙啞的聲音說再見，儘管她飛快轉身，還是能看到他潮濕的眼神，閃動著深深的憐惜。

　　這個小她一歲的男孩兒包容她放縱她，像對待一個頑劣的孩子。

　　而唐綿綿是一個始終聽從自己內心召喚的人，自私得不能讓自己受一絲的委屈和勉強。她靜靜地觀望，等待著他在一次次的失望後離開，兩個人就像兩條直線，偶爾的交集後，各自朝更遠的方向延伸，永不可能再有關聯。

　　唐綿綿心如止水，像看一場與己無關的表演。她想，有的時候，人某些沒被挖掘的性格真叫人害怕。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試過讓自己這麼狠心和冷漠。

　　做家教回來時剛趕上下班高峰。公車上擠得每個人前胸貼後脊樑。唐綿綿被上上下下的人推得東倒西歪，還被"冒失鬼"們狠狠地踩了好幾腳。真是鬱悶!他姘サ171媽的，唐綿綿真忍不住想罵粗口。

　　下車時，辰在站牌下。看見唐綿綿，他趕過來說:"棉花糖，你回來了。"

　　唐綿綿的臉緊繃著，只點了點頭，便加緊腳步走。他跟上來，討好地說:"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們出去玩玩、散散心吧。"

　　唐綿綿突然很煩，說:"你煩不煩啊?!

　　你跟著我幹嗎?!"然後，她就看見辰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有些讓人於心不忍。

　　他說:"對不起，棉花糖。"

　　"算啦。我走了。"

　　唐綿綿擺擺手轉身就走，差點撞在一個人身上，是彼男。

　　"你在這兒幹嗎?"唐綿綿驚魂未定地問。

　　"哦，路過。"他輕描淡寫。

　　唐綿綿錯過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午夜，站在陽臺飄動的衣影中聽辰講電話。

　　他說:"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會關於言情的伎倆，我要說話時一定簡明而直接，所以，我說我很喜歡你，我大概是在愛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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