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56)_張千幻

五六

　　農媽媽把鐘楚灝拉進屋裡，他僵硬地站在門邊，遠遠地看著音茵，就覺得心痛更加猛烈。

　　昏暗的光線在空氣中彌漫，他腳步沉重，表情更加凝重，這是第幾次害她住進醫院了？站定在病床前，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嘴角微微顫抖著，眼神中透著癡意。

　　她也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說什麼話刺激她？還是，他仍舊不肯放過她？

　　「訂婚結束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音茵皺著眉，目光中卻燃起一絲喜悅，雖然有很多的擔心，但是她卻還是很高興可以見到他。

　　「沒有。」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看到她暈倒在他的懷裡，他還怎麼有心情去完成訂婚典禮呢？

　　「那你快點回去啊，幹嗎還留在這裡？」她突然著急地想要坐起身來，可是卻發現自己連一點力氣都沒有，連身體都支撐不起來，又重重地跌了回去，虛弱的呼吸讓她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小心！」他立刻上前去扶她，「身體不舒服就好好地躺著，為什麼要這麼倔強呢？」

　　他輕輕地幫她把被子蓋好，他的動作雖然笨拙卻充滿溫暖。

　　音茵認真地盯著他那張溫柔關切的臉，輕輕的責備讓她的嘴角溢出暖暖的笑意來。

　　「我沒關係！」她的聲音輕輕的，卻不再滄涼，看著他似乎那個她熟悉的鐘楚灝又回來了。

　　突然，他用力抓起她的手，目光炙熱，一股強烈的溫度從他的指尖劃過，流竄在她的身體裡，他慢慢蹲下身，俯在她的床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

　　窗外的雨聲如同雷鳴般在兩人之間響起，鐘楚灝靜靜地看著音茵。

　　「知道嗎？當你暈倒在我懷裡的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害怕過，害怕你再也不會醒過來，甚至我都不敢去看你，害怕再看到你時，你就會永遠地消失。」

　　他的一連串的動作以及這段話讓音茵驚怔住，她屏住呼吸，似乎再也無法呼吸一樣，背後有輕輕的關門聲，沒有人在意，農媽媽笑著退出了病房。

　　他的臉，宛如姐姐照片上一樣的溫和陽光，沒有了刻意的寒冷，沒有了嘲笑，沒有了亂了焦距的眼神，他那麼認真地，溫柔地看著她。

　　可是……

　　像是突然被人敲醒，她用力地把手抽了回來。

　　「謝謝你，我現在沒事了，你快點回去吧，不然秋蠻會擔心。」

　　他驚愕地看著她。

　　是啊，她早就不屬於他了。都已經快要和別的女孩訂婚了，他那樣的傷害她之後，她怎麼可能會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呢？

　　他的雙手停留在空氣裡，手指漸漸僵硬。

　　「不會了，再也不會有什麼訂婚了。」他搖著頭，定定的看著她，「我承認，是因為害怕承認愛上了你，我才和秋蠻訂婚的，可是我知道我錯了，也終於明白，心一旦給了誰就永遠都無法收回來了。」

　　他自嘲地笑著歎息，站起身，他的目光始終不願從她的臉上挪開。

　　她那樣安靜地看著他，淡淡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淚水，她不說話，嘴角緊抿著。

　　病房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打破了空氣中僅有的沉寂，兩道目光同時看過去。

　　麻力晨站在門邊，頭髮被雨淋得濕漉漉的，他憤怒地盯住鐘楚灝，目光中有不可輕視的怒火，好半天，他才移開目光看向音茵。

　　「餓了吧，剛才趁你睡覺的時候我特意去買來的粥。」

　　他把音茵扶起來倚靠在牆上，然後把粥盛到碗裡舀了一口放到音茵的嘴邊。

　　「醫生說，你要是再不吃飯，會餓出毛病的。」

　　音茵勉強地笑著，張開嘴咽下一口。

　　「謝謝你，我待會兒再吃可以嗎？」

　　她把臉轉向鐘楚灝：「灝，秋蠻是好個女孩，不要辜負她。」

　　他的身體微微輕顫，一股莫名其妙的血液在他的身體裡急速流竄，他呆呆地揚起嘴角忘記了要說什麼，她的身影在他的淚眼中搖晃，一轉身，固執的眼淚如小溪般川流不息，他坐在走廊裡發呆，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深刻在心底的記憶。

　　雨一直下個不停，在他的身後陪著他一起哭泣，寧願就這樣守著她，他也不願意離去，他要接受這樣的懲罰，哪怕比這些還要嚴重。

　　紅色的地毯孤單地通往客廳，雨水夾雜在空氣裡有落寞和不和諧的味道，冰冷的日光燈下，是繁華過後的滄涼。

　　秋蠻的紅色禮服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她的臉蒼白的如一張白紙，靜靜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雨水沖洗著那條紅色地毯，心格外地痛著。

　　氣氛僵硬如冰。

　　鐘楠歎了口氣，眼看著大雨將這一切全部侵蝕。

　　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鐘楚灝抱著暈倒的音茵毅然離去，他拋棄了這場訂婚典禮，拋棄了秋蠻，他抱著她奔跑在大紅的地毯上，所有的燈光照亮著他們，果然，他還是不能拋下音茵，不能接受她，就算是委曲求全的愛情。

　　「去把他找回來，他必須對你負責。」再也呆不下去了，鐘楠拉著秋蠻沖了出去。

　　雨很快將她們打濕，黑暗裡她如一只孤獨的遊魂，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走啊，難道你不想把灝找回來嗎？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把灝搶走嗎？」

　　秋蠻怔怔地抬頭，雨水模糊著她的雙眼，她裂開嘴角，沖著鐘楠癡癡地笑著。

　　「姑媽，就是因為她是音茵，所以我不會去把灝搶回來的。」

　　「這是什麼話？」鐘楠不可置信地看著秋蠻。

　　傭人拿來了傘為她們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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