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傷悲(42)_張千幻

四二

　　「那我們就在這裡說吧。」鐘楚灝看了看時間，「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麻力晨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知道那一定是送給音茵的生日禮物。

　　「雖然我知道音茵喜歡的人是你。」他直截了當的，目光卻異常尖銳地盯住鐘楚灝，「可是，我再也無法看著她那麼痛苦地生活下去了，因此，我決定，把她從你身邊帶走，我保證，我可以讓她過得更幸福。」

　　鐘楚灝怔住，臉上平和的表情僵硬在那裡，雖然麻力晨的話讓他聽起來很不舒服，可是，他在想，他是否像這樣對音茵說過同樣的話，在腦海中快速的搜索了一遍。

　　答案是——沒有。

　　他從來都沒有對音茵承諾過什麼，可是音茵，卻為了他，受盡了委屈，吃盡了嘲笑，病痛的折磨和心靈的折磨，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帶給她的。這樣想想，音茵說的對，他的確是阻礙了她。

　　晃過神來。

　　鐘楚灝的表情突然變得堅定起來。

　　「可是，我不會再讓你有這個機會了。」

　　他每吐出一個字來，都那麼清晰，強而有力。

　　「我也保證，她會知道，選擇我是正確的。」

　　「你怎麼保證？」麻力晨冷笑著反問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帶給她什麼了，你自己最清楚，你帶給她的那些傷害，還怎麼能讓我相信，你可以保證讓她幸福？」

　　自從音茵和鐘楚灝走到了一起，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一次真正開心的音茵，他到底又會給她怎樣的幸福？

　　「我會讓你看到的，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他發誓似的，目光中閃著強烈的光芒。

　　兩人對視著。想到音茵那張落寞不堪的臉，麻力晨知道，那都是為了面前的這個人。他雖然喜歡音茵，雖然想擁有她，可是，卻不忍心看到她傷心難過，剛剛的那些話，他只是想要試探一下鐘楚灝。現在，他真的可以安心地將音茵交給他了。終於，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音茵去了南墓園，你現在去找她，應該可以找到。」像是變臉一樣，他的表情又嚴肅起來，「要記住你剛剛說的話，否則，我隨時都會將音茵帶走。」

　　留下一個感激的微笑，鐘楚灝已經奔向南墓園。

　　南墓園的清靜讓人感到悲涼，一排排長青樹永立於此，頭頂，是白作一團的雲，腳下，是一排排在此安息的人。

　　音茵站在姐姐的墓前，看著照片上與自己有著相同笑容的臉，仿佛是充滿了淒慘，她靜靜地將姐姐的墓擦乾淨，終於，她從口袋裡拿出那條鐘楚灝退還給她的項鍊，緊緊地，將那枚小小的項鍊握在手心裡。

　　「姐！」她緊緊地盯住姐姐微笑著的眼眸，心裡，是難以啟齒的苦痛。

　　他恍然收回腳步，笑容凝固在臉上。站在遠處，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背影。

　　姐？

　　她是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姐姐？腳步像是被封固住，他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轟然。

　　音茵將項鍊放在地上，從自己的脖子上將另一條項鍊取下來，然後，將它們放在一起。

　　「對不起，姐姐，我真的沒有辦法變成農洛芸。」

　　她乾脆坐到地上，今天，她想要好好地陪陪姐姐，因為姐姐死後她一直不敢來看她。風吹著長青樹的枝椏，她蒼白的臉上浮上一絲紅韻。

　　「灝愛的人是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繼續騙下去了，就算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可是我怎麼辦？我也只不過是個替身而已，就算我不在乎，那麼灝呢？誰敢保證，等到他發現了真相的那一天，結果會怎麼樣呢？而且，秋蠻呢？她怎麼辦？我怎麼能夠讓一個真正愛灝的女孩受到傷害呢？」

　　她的聲音有一點激動，眼睛裡被眼淚浸紅了一片。

　　他的手握成拳狀，臉上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有一絲猙獰。

　　「我將一切都搞砸了，姐姐！」她平靜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疲憊，「我好累，真的好累，姐姐，我可以不愛鐘楚灝的，是不是？」

　　可是——

　　直到現在她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愛上灝。

　　湛藍的天空中，柔和的陽光突然變得異常的耀眼，她抬起頭來，眼淚順著眼角流入耳根。

　　「可是，姐姐。」她突然低下頭來，風吹亂了她的髮絲，「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為了爸爸，我們必須拋棄一切必須拋棄的東西，你想，人的生命是多麼的脆弱，所以，我們必須要好好把握時機，是嗎？」

　　音茵的臉上露出蒼白的笑容，她似乎讀懂了姐姐目光中那一片善解人意的溫情。

　　可是……

　　遠處的他，卻不能理解地聽著這一切，此時，他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困在銅牆鐵壁裡，猛烈地撞擊著身體。心裡，像是被撞擊出無數個小孔，不斷地往外流出濃黑的血。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導演的一場戲，戲裡戲外，他只扮演了一個傻瓜的角色，他一直以來的痛苦掙扎、欣喜、努力，原來也只不過飾演了一個頭號傻瓜。

　　突然……

　　「砰」的一聲，手中的盒子被他捏變了型，掉到地上。

　　音茵猛然轉過身去。暫態，四目相對，周圍，變成一片死寂般的沉靜。

　　他緩緩地向她走去，目光中帶著對自己的嘲笑和對音茵的鄙夷。

　　音茵也站起身來，怔怔地盯住鐘楚灝。

　　他——全都聽到了嗎？

　　不然，為什麼他的表情像是要殺人？

　　已經準備好迎接他的質問，可是，他的目光卻始終都沒有飄向她一眼。

　　他沉重地走向農洛芸的墓前，輕輕地撫摸著她微笑著的臉，苦苦地笑容在他的臉上僵持著，眼淚充斥著眼睛。

　　她站在那裡不知所措，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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